我有好些天没见过gao启qiang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在想啊，最近京海连xia了好几天的雨，气温骤降，gao启qiang不来看我，可能是因为他病了。这样想，我就又有dian想去看gao启qiang；然而我无论如何也看不了他了，我只能蹲在这个小山岗上，看一看来来往往的尘土。

        安欣倒还是照常来看我。这家伙，第一次来见我的时候还拿着捧花呢，结果后来就再也没带过花，别说花了，吃的也没拿过，我真怀疑他这么两袖清风地来，就是碰巧路过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蹲在泥地里，静静地看着安欣给我上香、鞠躬，然后立在土里，巴巴地守着香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倒是稀奇，往日里他上完香就跟我讲话，讲局里的案zi、同事的八卦、七大姑八大姨的家长里短，今天为什么沉默？难daogao启qiang把他的嘴给封住了？

        我凑过去想看看那张嘴是不是真的没法张开，刚站起来，他就开了kou，吓得我险些摔一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响啊，我给你说件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未尽的余烟飘到嘴边，我张开嘴吃xia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gao启qiang……liu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睁开yan，看他微微xia垂的yan，和紧紧抿起的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的孩z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愣住；一瞬间千万种安wei的话从我脑zi里闪过，然而我的嘴唇开开合合，却猛然意识到他早已听不见我的话，那么我还说什么呢？我无话好说，于是我只好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安欣好像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蹲在泥地里，双臂抱着双tui，正对着我的墓碑，哭得无声无息，哭得一塌糊涂。

        墓碑上刻：“李响同志，生于一九七五年六月，故于二〇〇六年十月，京海市刑侦支队大队长，京海市公安局敬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千年我认识了gao启qiang。那个时候他被人打，我和安欣负责审问，他满tou是血的，说手铐紧能不能松一xia，安欣当即过来想拿我的钥匙；所以andao理来讲，我和安欣同时见到的他，但其实是安欣先认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人间一年，地xia一天，安欣送我那花还没枯萎，我拿着它去见阎王，问他能不能让我去见见gao启qiang？阎王问我gao启qiang是你什么人？我说你丫公务员能不能专业dian，别这么八卦？阎王爷捻了捻那捧栀zi花的花ban，liu里liu气说那好吧，但是只给你一天时间。我算了算：地xia一天，人间一年，够够的了；谢过老阎王，大步跨过奈何桥。望乡台边的孟婆问我到哪里去？我说还能去哪啊？我回家看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去见gao启qiang的时候他睡在躺椅里，旁边坐着弹钢琴的gao晓晨。这是我第一次见gao晓晨，之前都是在安欣的kou中听说的，好像是gao启qiang和哪个gao官的孩zi吧？安欣跟我说有一天gao启qiang大着肚zi来找他，问他能不能给gao晓晨当爸爸？安欣问他gao晓晨是谁？gao启qiang指一指肚zi，跪在地上，说拂晓的晓，晨光的晨，我找不到他爸爸了，你给他当爸爸好不好？

        安欣当时脑zi里很乱，gao启qiang的信息素就掐准了dian地到chu1飞，刺破他的pi肉、扒开他的骨骼、钻jin他的心脏，不偏不倚，刚好击中他不堪一击的ai和怜。

        安欣问他，这个孩zi是你和谁的？声音发着抖，yan睛不敢往xia。gao启qiang不说话。其实不guan他说不说话，安欣都会答应他的。我清楚，gao启qiang也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到最后这孩zi还是取了gao家的姓。安欣说，他的tinei有你一半基因，没有我的，不能骗孩zi，让他跟你姓吧。就这样在安欣的恳求xia，gao晓晨像团火球似的诞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安欣把这团火球抱在怀里，被他tang得连shen再心都哭泣；然而他却舍不得放他xia来，就像当初舍不得带走gao启qiang一样。我知dao安欣觉得有一个孩zi就是有了一副手铐，虽然这孩zi也不是他的，连gao启qiang也不是他的：gao启qiang的shen上充斥着各种人的味dao，就是没有他的味dao；可是安欣不在乎，安欣守着这孩zi，就像守着gao启qiang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知dao这个孩zi究竟愿不愿意zuo他的手铐，如果不愿意，那么安欣这几年全当是飞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