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沉默着,垂着睛,拨着念珠,也许正在默念,默念佛国的经典,也许正在诅咒,诅咒着杀了他师父的人。
群玉山的那一夜,慧生没有和言枕词与度惊弦离开,他无法将师父被杀的仇恨遗忘,更无法面对师父临终之前的殷殷关切。
师父若不将我带回,他不会死,他不会死!
依旧没有回答。
知得越多,他心中的仇恨越深。
无智也垂着睛,他的双注视着自己的双手。他手上也有一串念珠,他拨着,拨着,珠磨破了肉,血肉染红了白珠。
沉默是这世上最恐怖的回答,仇恨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刃。
我不该杀了戒律和尚,佛国真正对不起的是哥哥,哥哥若决定原谅他们,我也应该原谅他们。
既然我没有错,为什么哥哥如今――再不愿理我?
他彻彻底底地屈服了。他什么都愿意。
所有所有的办法。
一声笑在大帐中响起来了,声音很轻,像费劲了力气才从咙中挤来,又如同远方而来,缥缈不可捉摸。
无智最终绝望地想。
我和哥哥是怎么走到如今地步的?
时间太久,周围太静,无智还能持,可哥哥已经摇摇坠。
似乎只有我一个,汲汲过去,走不来。
坐在对面的人紧闭双唇,面容不动。
也许是我错了。
我错了吗?
心被火烧成了灰烬,灰烬又被一只手暴地抓起,撒到主人无法及的远。
自群玉山杀死戒律和尚之后,他找到哥哥,将哥哥带回大营,然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。
没有回答没有回答没有回答!
没有回答。
无人动弹,无人喝,依旧无人说话。
是我错了吗?
“哥哥,”无智又问,他的声音很轻,带甜,像一个孩所发的无辜问题,“你恨我吗?”
没有回答的声音。
可哥哥就是不开说话。
他怔怔地想着,而后低低开:“哥哥,我同你说了我们过去的一切……”
用尽了所有办法也不能得到只言片语之后,他们相对坐了三日。
我只是要将哥哥带回,我只是让虚伪的佛国付他们应当付的代价。
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。
持到了不能再持的地步,所有的希望翻覆成绝望。
我没有错。
我给师父带来了死亡,而临死之前,师父还关切我的未来。
他起,丢被鲜血彻底染红的手珠,在大帐中翻一柄金柄匕首,抵
他屈服了,他愿意为自己犯的错误偿还代价。
无智迷惘地想。
他端坐在大帐之中,他的对面就是哥哥。
“哥哥,这样你也不愿意,那你想要我偿命吗?”无智问。
“哥哥,如今密宗与佛国正在交战,我是为了找回你、为了替你报仇才掀起这场战场,若你不再计较,我会带着密宗的人回去,我会向佛国战死的人歉……然后我卸释尊之位,我们离开,不再密宗与佛国的任何事……”
落了仇恨种的心田长仇恨的大树,他选择和释尊来到密宗,但他从此闭不言。
没有无智更痛苦。
我将属于我们的最珍贵的回忆双手奉上,可另一个不再动容,弃若敝履。
这是对自我的惩罚,也是对凶手的报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