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个太阳早死的晚上。鬼莲欺上前压住小叔,小叔又是昏昏沉沉的,满溢的莲花香熏得他晕陶陶,还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猛然间,耳垂一吃痛,小叔抬不小心看见了映在门上的影,那影半折断了爬上门上压着自己的,照说门开了的地方没有影该有人是吧,可什么也没有!就是说,压着自己的是个黑影!
鬼莲以为自己是人,他就成了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,舒开花,拿了横笛,了小叔的家里。小叔从此自然饿不着了,鸡鸭鱼肉四季果蔬不曾断绝,只不过市集上的人们从此有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损失。
这个二十五岁的青年,不知人世间的章法,他只晓得鬼世界的章法。他看他看得舒服,看着看着就心,他以为自己得病快死了,然后,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搞清楚,这病叫害“相思”。那么照鬼世界的章法该怎么办呢?――单刀直,念他就让他知。
他在一个寒冬的晚上让小叔“知”了。他用花苞把小叔“吃”了去,第二天早上再吐来。小叔晕晕乎乎的,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,他才十八嘛!鬼莲也晕晕乎乎的,喝了酒一样,迷恋上了他的滋味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别过来!”
怎么会是鬼呢?他明明就是人嘛!
天刚一黑,鬼莲就站到他跟前来了。
鬼莲不知自己是鬼,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朵花,遇到小叔后,他又以为自己是人。
他以为他走了就走了,快刀砍掉乱麻,净净。他可是低估了鬼莲哪……
百五十年前的事了。他早就化尘土一掊,我的曾曾叔祖,我第一世祖先的三十八代孙,我叫他“小叔”的男孩。为什么叫他男孩,我啊,我早就比他大了,他只活到十八岁,十八年以后的历史,只有鬼莲知了吧。
鬼莲不明白了,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,今天便不是起来。
“奇了!人不是要吃饭的么?他不饿呀?”
可是,自从有个怪里怪气的人动也不动地守在野莲海边上,不停的画啊画的,他就再也睡不着了。
这酒,可是会成瘾的,一来二去,一天没“酒”便不成活了。
鬼莲晚上喝“酒”,白天不胜“酒”力昏在花里,细细品位酒的甘,诅咒太阳早死。所以,他当然注意不到小叔一天青似一天的脸,一天瘦似一天的杆。只“人里西施嘛”,瘦了的小叔别有一种施施然的致。
鬼莲错了,人还是要吃饭的,不过,没有银,只能喝西北风去。小叔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,他又拉不脸向兄弟街坊去借,靠画莲卖钱,只好越画越破落了。
“你……你是人是鬼?!……”
这小叔吓得可不轻,可他不敢声张啊,好容易捱到天亮,他立刻卷了画行李就走,走之前还不忘给那莲花灌足――怕它渴着,他这一走可是十天半月也保不准了的。
鬼莲原本很喜睡觉,裹紧的花苞,脆睡掉一整个夏天、一整个冬天算了……
鬼莲只能晚上来。白天,他是小叔房里的一支莲。小叔也在奇怪,为什么都过了大雪了,这枝莲还在开着,然而,他也只是奇怪而已,在想到这一层之前,他已快快的把它挖屋里了,免得它被风死被雪冻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