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华熙不能视，不能言，全然不知侧阴影中蛰伏的思绪。他在想北国的飘雪，上锐利的刀会湿地痛，提醒着他突变的风云。尽痛苦，北国的雪的确是他所未曾见的壮阔。

分明被人穿上华丽的刑时也痛得咬破了嘴唇，为何仍然能这样面对行刑者――

夕琼悬着的心终于落地，还来不及松一气，便被狴艳单手提起，打量猎从哪里般盯着她：“别再找借推脱，也别妄图揣测本――”

文华熙一寸寸抚摸着细腻的针脚：“多谢将军，这件衣服……是令堂

文华熙无端便微笑起来：“这里的雪很。”

“你不会觉得太冷？”

文华熙以手语作答，不多时便有温的浸嘴唇。他恍然：“看得懂我的手势……你是神族人。”

文华熙笑了，虽然微弱，却并不惨淡：“是，我总是自找麻烦，不过同在异乡，何妨攀谈。”

脚尖落地，夕琼理了理衣襟，暗想原来族的女人也这么。

狴艳丢开了夕琼的脸，那白皙的颔已被红痕，人却仍跪得笔直，没有丝毫动摇。不可一世的狴犴宗女忽尔红唇微扬：“本更讨厌被人窥探心思，不过……你算是赌对一次。”

“此刻你是看我的官吏，我才是隶，你不必这样警惕。”

“傻，你死了，谁替你看着你那废人一样的主。”

他是太过傲慢，还是太过天真？

雪夜中，那双黑亮的瞳孔温在灯芯里，恍惚飘雪便掩埋了整片星空。

行刑之前，渊明来见过他一面。

如果莽莽苍苍的大雪能从死亡中给他力量，渊明攥紧了拳，只希望这一袭单衣也能为他稍许遮蔽刀光剑影。

“真要杀你们，一刀尽够了。”

说要正衣冠而死，若穿着曳地云裳上刑台，无疑是笑话一场。文华熙自嘲迂腐，可以不在乎剔骨之痛，却不能不在乎自己最后的一遮掩。

“放心罢，本还犯不上对一个隶用那些作心思。献药的人愚钝，这一剂去，他才能言语。”

夕琼护着药盏急忙回转，文华熙却已醒了。一场又一场不间断的长梦消磨着他的神志，他攀住床沿，却没有人回应，视线朦胧间床边立着一阴影：“请吩咐。”

“恕才直言，您没有余裕关心这些。”

阳光，星月，如何称呼他都可以，越荣耀，越彰显他此刻的狼狈。

不过放她来的手势，倒是温和得很。

“陛问起，你说是娥思乡切织就的便可，陛不会在意。”

“不，现在还不会。何况它们很有生气，很大。”

“和你的睛有关吗？”

盲的侍从漠然得像一稀薄的影：“一介逃而已。”

“婢窃以为皇妃不会欣赏苟且偷生之人，为护主而死，不算辱没。”

乌罕像被刺痛般后退一步，平板似木雕的脸庞更深地没阴影之中。他同其他逃俱是阉人，在神族禁受尽了折辱，那是圣明的皇所照耀不及之，他们懂得太多炮制人的法，故此被指来毁掉神族曾经的太阳。

这神倒像呲牙的小狼崽，比柔弱的羔羊更添趣味。

皇妃消气。”

渊明静静地凝视着他，送他一袭长衫。

然而乌罕并不明白他如何还能用这样随意的手势同自己交谈，如果说是孤寂难耐，他又太过平和，自己久久不答，他也不求，安静有礼，像是真的在全心全意养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