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百代修士，“长生”就像一挂在他们面前的胡萝卜，将他们束缚在漫长又孤独的苦修中，让他们不事生产，也不与凡人争利。

大多数修真门派像明明谷那样，庇护一方，吃凡人供奉，或者向凡人卖符咒，除了少数大祸大乱时，修士与凡人一直相安无事。

严争鸣问：“那后来你是怎么从中挣脱逃离的？”

千万绪，不必言明，你已经是我红尘中牢不可破的牵绊。

得的人也会有正邪之分、也会勾心斗角么？

严争鸣低声：“其实世上本就没有得长生，对吗？”

这一行但凡还能气的，全被他支使得团团转，有领路的，有四搜刮灵石的，有帮着计算布阵的，十来天来，都已经筋疲力尽，更不必说轮阻挡献祭之术的韩渊他们。

程潜缄默，一连三罡风忽然而至，他手腕翻飞，连三剑，手腕上青筋暴，背影有种说不的萧疏意味。

“飞升”便是“修成正果”，就是“得”，那么得了的人，会在“上界”重新组成一个仙界吗？

但如果有一天，这些修士们知自己和凡人一样，终有一死，而他们所追求的东西本是虚无缥缈的镜花月，那么这些动辄呼风唤雨的大能会怎么样？

他想起自己年幼时韩木椿说过的一句话“飞升，就是死了”。

可门修行，不哪门哪派，师父传的第一课不都是“大无形、无、无名”么？

一行人上所有的丹药全了韩渊和

一个人，如真的无形，无又无名，意识化到天地里，那么他还是个人吗？还知“我”是谁吗？记得生前憎吗？还……算活着吗？

那么当年十大门派的列祖列宗就是因为这样，才将这个秘密封听乾坤中，签订十方誓约，放任天衍的存在吗？

苍莽蜀山中，李筠这个异常庞大的引灵阵足足布了十天。

严争鸣不由想起大雪山中程潜那句异常郑重的“多谢”，一时间心得燥。

他们有无上能力，动辄翻江倒海，凡人于修士，就好像一群岌岌可危的蝼蚁，世上没有任何可以约束他们的存在，人间帝王将相更像是一场笑话……那么者为尊，礼乐崩坏简直是必然，这天会有多么的乌烟瘴气？

一时间，严争鸣心里忽然冒了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测――真的有一个可供修士们飞升的“上界”存在吗？

像唐轸这样被噬魂灯侵蚀到了骨里的人，尚且会因为天束缚而不愿意见血。

多少向往，刚来的时候，程潜甚至是有些恍惚的，好像陷在了死地里，被魇住了似的回不过神来。

第109章尾声

布阵不比挖沟，一路上他不敢有一错，生怕一个不好，便要祸害一方。

像三王爷这样野心的人，会因为追求长生而放弃帝位……虽然最后确实走上了邪。

程潜永远也说不来。

严争鸣不知这是不是仅仅是他本人的胡思乱想，也无从追溯真相到底如何。

霜刃雪亮的剑光照亮了晦暗的不悔台，执剑的程潜短暂地停歇了片刻，他拄剑而立，微侧过，深深地看着严争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