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必行的目光无意中从那些刻痕上掠过，轻轻地一顿――

已经十年了啊，他想。

他很想大醉一场，可是当时，第八星系一切生活资都是给的，新任的总长家里也没有储备这种非必需品，还不如在臭大基地里捡垃圾的时候过得自由。陆必行翻遍了全家，最后只找到很久以前的一罐啤酒。见到那罐啤酒的瞬间，他前突然现幻觉，依稀看见多年前的那天傍晚，林静恒披着睡衣拉开冰箱，把它拿来看了一，又嫌弃地扔回去，一脸忍耐地去喝他杯里泡过三的凉茶。

陆必行主持完整场仪式，独自回到“林将军与工程师001”的家，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，轻，而且不真实，晕目眩，就快要从这个星球上掉到黑的宇宙里了。

湛卢回答：“养有助于心健康，我十分赞同您领养一只自己喜的小动。”

十年前，老总长葬礼那天，也是个淅淅沥沥个不停的雨季。

言外之意――我养我喜的，你养你喜的，咱俩互不涉，但是你自己领来的自己喂。

在杯垫旁边，胡桃桌面上有七刻痕，排列得不甚整齐，有些深得像是要把桌一分为二，有些则不是一刀刻成的，布满了杂乱无章的“小枝叶”，深深浅浅的刻痕组合在一起，像某种意味不明的古怪图腾。

德华总长说，自己不在了，就再也没有人能拉得住他，这话陆必

陆必行呆呆地看着少年那张稚气未脱的脸，忘了歇斯底里的致幻剂，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，也忘了前后、暗无天日的岁月。

陆必行试图伸手去抓那幻影，那人却陡然消失在他指尖，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稻草，崩溃来得像天外的陨石群。

古老的活化石用慢动作把一歪，充耳不闻。

他大吼着让家用医疗舱去给他致幻剂、禁药……什么都好，只要能撂倒他，给他一场神志不清的醉生梦死，被电家湛卢警告了三次，于是单方面地和那人工智能大吵了一架。三次警告过后，湛卢再也无法违抗他的命令，就算主人要就地自杀，他也只能递上准备好的激光枪。

陆必行跨种沟通失败，只好忍着不适，用手指尖把这位仁兄四脚腾空的拎起，将它请到了地上，解救了饱受压迫的陶瓷杯垫。

那天晚上，他把这段不到五分钟的视频反反复复看了上百遍，然后在第二天清晨破晓时，他在书桌上刻了第一刀，并恢复了湛卢被他禁用的自主功能――

“我哪天非得把你重置了不可。”陆必行举着茶杯，伸手在变龙面前晃了晃，“压住我杯垫了，麻烦您老移个驾。”

他从自己的数据库里翻了一段视频，打在惨白的墙上。

然而这个伟大的人造产在被迫服从命令的同时，还自作了一个主张――

觉自己被低等脊椎动包围了，骨里都在往外冒阴气。

十四岁的林静恒在参加乌兰军校的开学典礼，礼堂中播着联盟成立至今光辉璀璨的英雄史，恢弘而血，少年坐在角落里，注意力时而被引，还要假装自己很酷，每每回过神来，就赶紧装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左顾右盼，无意中发现飞在他旁边的小偷拍镜，顿时了恼羞成怒的表，一巴掌拍来，把屏幕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