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雄缓缓睁,两行泪混着鲜血,无声无息淌来,他紧扣住手中的骨,嘶哑:“陆大哥……陆大哥一定会来救我。”
延珪大怒,一脚踢在杨雄脸上,踢得他满鲜血,后半句话便再也说不。那少年却一脚复一脚,踢得自己脚疼起来方才作罢,中却仍是狠狠:“整日里只会念陆升陆升,你倒是快叫陆升到我前来!东躲西藏算什么好汉,不过是另一两脚羊,他日遇上,一样捉了酒!”
只可惜赫连托寻来时,慕兰堡中死伤大半,剩余的也逃得不见踪影,这小王要杀人愤也寻不到几个仇人,索将一浪的几个孤儿尽数杀了,又活捉了杨雄,一路行来,将这青年军士百般折磨,方才稍了几分心中的戾气。
杨雄却可怜巴巴垂着,一言不发,等延珪收了脚,便一把抓住骨,匆匆忙忙拍掉泥沙,狼吞虎咽地啃咬鹿肉,引来周围人一阵哄笑。
延珪扬起嘴角,蹲在杨雄旁,犹如抚摸犬一般,轻轻抚杨雄,柔声:“你们中原人自诩士可杀不可辱,你这贱种却连蛮夷人脚底的肉也吃得香,合该让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同袍们瞧瞧。”
延珪狠狠完一轮,见那青年奄奄一息,心中怒火方才稍歇,扔了鞭冷笑:“你如今活得连畜生也不如,偏生不敢去死。你们中原人嘴上说得漂亮,也不过是些贪生怕死的羊牯。”
杨雄饥饿了许久,连力也所剩无几,如今难得有吃,生怕延珪临时变卦再度夺走,故而吃得囫囵吞枣,十分狼狈,更叫这群蛮夷心生鄙薄。此时听那少年侮辱,他只充耳不闻,将一骨啃得咯吱作响。不等他啃净,一条长鞭带着凌厉风声劈盖脸来,杨雄急忙蜷起抱住脸,将骨护在怀中,任凭那狠毒少年发一般,得肩后背开肉绽,鲜血缓缓渗来。
那少年拿一双冷漠阴森的双扫过杨雄,仍是一言不发,只从堆积在火边的鹿肉盘里随意抓了条肉的肋骨,起扔在杨雄面前。待那青年抬手取时,抬脚踩在骨上,碾了几碾,将香鹿肉踩得沾满泥沙污垢。
这一招屡试不,那少年听他提起陆大哥,两便更明亮几分,藏也藏不住,面上却仍是阴鸷狠戾笑:“他若来了,我一样活捉,与你作伴,一当我的粮。”
反倒是勾托狸咬着鹿筋,在一旁笑:“延珪,你那两脚羊再不喂,只怕要饿死了,还什么粮。”
更叫他好似被赤**抛冰湖当中一般,心腑深刺痛不已。他分辨不清这心绪所为何来,故而竟将陆升当了生平最痛恨之人。
杨雄怒:“梦!陆大哥他本事,迟早将你碎尸——”
不知为何,却尤恨陆升——当初咬伤陆升时,若是那人惊怒之,骂他踢他、甚至一剑将他杀了,他倒也觉得畅快。然而那人却好似不知疼痛也没有脾气,非但半不曾暴怒,反倒只拿一双温好看的双看着他,隐隐几丝怜悯与哀伤之。
赫连托亲手割烤得火候十足、油香沁人的鹿肉,放在石托盘里递给延珪,丝毫不将几步开外挣扎起的杨雄放在里。不过是小王豢养的粮罢了,不值一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