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瑢神微冷，却仍是应：“好在于大局无碍，便由得他去罢。”

满屋的仆从俱都骇得齐齐跪，大气也不敢，唯独若霞膝行上前，急急：“公息怒，葛上师以大局为重，难免有所疏忽。然而公何其有幸，能得抱阳公不顾命前程相救……公何必再苛求其它？”

众仆从各自散去，收拾满地狼藉、伺候谢瑢换衣门不提。

谢瑢独自坐了许久，突然站起来，随手握住靠墙的博古架一拽，实心梨花木打造的厚重木架轰然倒地，摆放其上的陶瓷花瓶、青瓷香炉、漆绘盘诸般珍宝洒落，瓷摔碎一地，接连发刺耳巨响。

二月初六，陈留太守的心腹遍鳞伤赶赴皇，呈上一本账册后即刻力竭而亡。

谢瑢森冷的脸却渐渐浮现一抹寒凉笑容，垂目望着满地狼藉，冷笑：“相救又如何？他不过天生古，见不得有人冤屈受苦。我有难，他自然来救，旁人有难，他照样去救。如今沈受伤，他便满心牵挂，连多留一刻也不愿。我同旁人……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
账册之中所记载的，赫然竟是陈留郡暗地里扩充军备、训练乡勇，更窝藏数名反贼的罪证。天震怒，旨命陈留王司彦携家眷京。陈留王心知事迹败，于是仓促起兵，不足一月即被镇压，举家百余人自刎而亡。其党羽俱被抄家斩首，牵连千人。一时间满朝震动、人心惶惶，就连陆远也每日里愁眉苦脸

白山郡却是陈留王的辖地，距离彭城王所在的徐州有千里之遥，徐州百里之外就有上品赤铜矿，远胜白山铜矿品质，彭城王何必千里迢迢去白山郡取矿？若非云尚书有心，寻来老匠人辨识成分，只怕彭城王难以洗清冤屈。连带着信誓旦旦说这四面铜镜定然是自葛真人之手的清风真人，如今也被投大牢。

正月十七一场风波，人人只彭城王要毁于一旦，却不料短短数个时辰，峰回路转。先是司倩去彭城王供奉的上师葛真人弟府上搜索无功而返、随后殿中尚书云章请来数十名老铁匠，将司倩呈上的铜镜砸几块，熔炼后辨识成分，随即认这铜镜是以白山郡的铜矿石冶炼而成的。盖因各矿坑所产铜矿，成分各有细微不同，却是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匠人才能分辨清楚。

若霞语，只得求助般往若蝶看一，若蝶却垂，轻声：“公，上巳节就要到了，届时邀抱阳公一过节，抱阳公必定是欣喜的。”

戚与共，月为何却会为彭城王画着龙袍的升天图？自然一目了然，是奉陈留王之命，要污蔑彭城王有不臣之心。

只是陆升这一番举措，苦肉计便用不成了。

谢瑢却已然收回满森寒，淡然：“罢了，休要再提。备车，清风真人受了惊吓，我要去探望他。”

葛真人叹：“少了些惹怒小皇帝的筹码，可惜、可惜。”

彭城王一系自然算计得清楚，发现图时，谢瑢自然难免受些牢狱之灾，却只需逆转之后，即能摆脱困境，而那小皇帝因误信谗言、关押了自己表哥，只怕要对陈留王多恼怒几分——归结底，不过是个小小的苦肉计罢了。

葛真人又叮嘱一番，方才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