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升只得叹：“阿瑢，我陆升男汉大丈夫，一言九鼎，既然说了陪你一来，如何会个临阵脱逃的懦夫？”

那小童：“若是我先说了，你因了惧怕，抛我不怎么办？”他虽然努力想要掩饰，鼻音却掩不住泣声。

那小童方才停止挣扎，伏在陆升怀里，轻轻攥紧了青年的衣襟，茫然：“为何要等十四年……”

他不过消沉片刻，却也明白问这小童全无用，只得站起来。

那小童轻轻一哼，抬起来，分明神清明，角没有半丝泪光，只：“你将剑若至宝，日夜不离侧，十四年后，只怕早被这消磨神魂，化为活尸，这倒当真赶也赶不走了。”

谢瑢又问：“一直不离开？”

哪怕面对鬼神夜袭，谢瑢也能镇定应对，却直至此刻，那小童方才了惊慌失措的神。

只是陆升如今却心事重重，哪里想到短短一瞬，那小童心中百转千回，竟了这等决心。

陆升：“十四年后，你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
第三十八章莲歌（八）

他看着这小童清如寒潭的双眸，凄然笑：“阿瑢，这剑是你十四年后，亲手送与我的。”

陆升素来吃不吃，被这小童一句话就哄得心似，他将谢瑢放来，那小童倒也倔，站在原地一声不吭，只将两只手成拳，挡住了睛，任陆升拉扯，却是死活不肯放手。

“阿瑢，阿瑢，我错了，你莫要生气。”

这时二人方才察觉到，不知何时，那庙门已悄无声息打开了，庙中正堂里隐隐灯火，照着一尊慈眉善目，彩衣翩翩，怀抱襁褓的女神立像。

陆升却迟疑了一瞬，随即单膝跪地，将那小童拥怀里，柔声：“阿瑢，我如今不由己，不敢信开河承诺于你。”

谢瑢十年短暂人生，波折起伏，然而这样的人，委实前所未见，而今后……只怕也再难有第二个。

这青年无声无息现在他边，丝毫不将他罗睺孽的份放在心上，嬉笑怒骂全无忌讳，亲近时搂抱，生气时连他的都敢。

一名青衣的妇人正从门中迈步来，裙衫外披着件靛蓝地嵌青白葛布条的大褂，正是庙祝的服，发髻掺杂花白，却梳得整整齐齐，用一把品相普通的玉梳固定，带着对小小的银耳

如今也罢，十四年后也罢，不择手段，也决不能……任他离开。

陆升：“自然不离开。”

那小童后背先是僵直，随即就要将他推开，陆升却仍是将他牢牢抱着，这小小力弱，挣扎不开。陆升又：“阿瑢，你听我说。固然不能承诺，然而十四年后，我便再也不离开阿瑢了，就算你赶我走，我也不离开，可好？”

陆升初时不曾听明白，待他渐渐将字字句句理得清楚，便只觉一透骨凉气，顺着手足丝丝缕缕灌心肺之中。

这小童自幼六亲疏离，早就习惯淡然之、无无求，如今却对这青年生了执念，竟想着无论如何，也不可让这人逃了。

谢瑢问：“不离开？”

他便对陆升所说的十四年后之事信了几分，然而若当真如此，此刻一时失言，只怕要连累日后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