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萧良当时肯开，他与容纨也不必闹到那般难堪境地。可顾夕歌的确杀了白青缨，这一他并不否认分毫。原本他以为自己已将一切证据毁灭的脆利落，却独独忘了白家与陆重光尚未死心。

他于冲霄剑宗，只是一个暂时结盟的修，唯有大衍派才是他的栖之所。顾夕歌前世的苦楚与不甘，整个九峦界也并无一人能够言说，即便是纪钧亦不行。他怀揣这那巨大的秘密一边欣喜一边不安，更千百次地梦到前世的凄惨场。

与大衍派间抉择，你可曾恨我怨我？”

往日旁人的风言风语又一分分了他的耳，搅乱了他的心。顾夕歌见着诸多同门为冲霄剑宗拼却一条命，他这个掌门却只能懦弱又不堪地活着，实在太过卑劣。

他虽能理解容纨当时的行为，却依旧忍不住对她寒了心。他早该意识到，自他叛门堕的那一刻，自己就不再是冲霄剑宗的弟。尽诸多冲霄剑宗的同门师长尚未挑明，但他们望着顾夕歌的目光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疏远与怀疑。

顾夕歌得意忘形地以为只要师尊在他边，就能挽回过去的诸多过错与苦楚。想要左右逢源着实太过贪心，真到了抉择之时顾夕歌也会了断得脆利落。

一切更在洪明文使那般阴损计策后糟糕了许多，可笑的是顾夕歌从未真正认清事实。横竖只是外人罢了，又何敢奢求许多？

白衣修忽然抬起了，他的目光竟遥遥与过去的那个冲霄剑修重合了。

刹

原来如此，竟是如此。顾夕歌忽然合上了双，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冲霄剑宗毁灭时的一刹那。

那颜血红的天空依旧诡异而不详，摇摇坠的山峰与一层层破裂的华大殿就要倾颓。轰然雷鸣不断传来，每一声都好似击在了他的心间。那是他的悔过他的罪孽他的不安，亦是他两辈都未能摆脱的梦魇。

纵然前世冲霄剑宗的毁灭是顾夕歌的心，但今生此事依旧尚未发生。若真到了那时，他只会竭尽全力扶助冲霄剑宗一次，粉碎骨亦不推辞。如此就能将冲霄剑宗两世的恩偿还，更不必黯然神伤不能自持。

更卑劣的是，他竟隐隐为自己还活着而欣喜不已。那突如其来的想法，越发使顾夕歌不能自已心作祟。他绝不原谅自己，仿佛只要如此就能将所有已经逝去的人牢牢铭刻在心，实在幼稚又可笑。

重活一世，冲霄剑宗的确是顾夕歌最留恋也最惦念的地方，他也将其看第一个家。可他早已长大离家而去，却依旧固执地沉浸在旧梦之中不能忘怀，既不能勘破我执亦不能悟本心。

顾夕歌只一找到了自己，前世的他只静静仰望着那血红天空，似要哭泣却无泪可。正是在那一刻，一向自视甚从不屈服的顾夕歌恨透了自己。他怨恨自己无能为力，先是让师尊送了命，又未将冲霄剑宗完完好好地传承去，着实无能又可怜。

没人比顾夕歌更清楚萧良能为多大。尽这人一向是一副温和又好欺负的模样，但他却能牢牢压制大衍派中的各类人等，就连嚣张傲如温碧，亦不自觉臣服于他圆手腕之。

即便他能够望见前方的光明，依旧忍不住心酸涩不能自已。天无径自向前，他更要谢萧良与容纨，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