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见纪钧又不敢见纪钧。

现这座小院已然变成一片深邃明亮的星空。诸多星辰如珠似海，一粒粒悬挂于天边，数不清亦查不尽。

“你的命星便是这一颗，原本是一颗辅星却命格突便升为主星。”李慕青纤指一，一颗丽至极的星辰刹那间就到了他们前，光芒洁白皎洁。

随着那青衣女修纤白手指蜷缩又舒展，那一粒粒散落各地光芒暗淡的星辰碎片又开始重新发光，好似萤火一般。

仅这仙之别，就使他无可奈何不敢向前。直至今日，顾夕歌才知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弱不绝的小孩

随后顾夕歌见到一颗洁明亮的淡蓝星辰忽然碎裂成片，骤然间崩裂开来。那一粒粒碎屑都变成了光亮的星，拖动着长长曳尾直直坠落。却有一粒碎屑就要掠过顾夕歌旁，他伸手想要轻轻拢住那枚碎屑，却颓然发现自己本无能为力。

这明明是他每晚都能看到的星空，却比那星空更广袤亦更明亮。许多顾夕歌从未见过的星辰在远方不急不缓地微微闪烁，纵然顾夕歌神识悍亦不能一览而尽。

如此庞大的夜空，如此浩瀚的宇宙。恍惚间顾夕歌已然遗忘了自己，他整个人也仿佛这片宇宙之中，化作其中一颗光芒闪烁的星辰。

“好在天命可更，终有变数。你师尊的一魂一魄被收纳于养魂灯中，其余两魂六魄便能不消散。直至今日恰逢星轨变更，合该是你师尊复活之时。”

再多的辩解都是无能为力，一向思绪捷的顾夕歌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好。他固然想同儿时一般紧紧师尊不松手，然而他此时已不再是冲霄剑宗的弟，而是大衍派的尊。

“然而你命格突然改变，必遭天命所嫉。你由仙堕，便是受此影响。”随着李慕青话语，那颗皎洁明亮的星辰忽然开始颜暗淡，随后却骤然转变为深沉凝重的红，诡异而不祥。

纵然顾夕歌已然算是见多识广，他却依旧被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
很难形容那一刻有什么改变了，但顾夕歌却清清楚楚地知自己的师尊回来了。他只凝望着那颗颜冷淡又温柔的星辰，就几落泪不能自持。

原本散落各地的碎片一分分聚拢而来，极艰难又极决地重新凝聚成一颗闪烁的蓝星辰，一切恍如时光逆。

那六百余年的相思混杂着上辈未能了却的痴念，已然让顾夕歌睛酸涩不已更不能自持。他怕师尊会怪他由仙堕，更怕师尊不认自己这个徒弟。是他害的师尊险些死消，也是他不知好歹非要阻碍师尊的仙途。

李慕青此时的表端然又优雅，她宛如垂怜世间的上神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穷无尽的威严。

只一瞬，他们又回到了那并不气派的小院中。那两株桃树依旧兀自盛开飘零，不知愁亦不知忧。

顾夕歌见冰棺中纪钧的睫羽开始轻轻颤动，他的心也跟着狠狠动了一，可他却忽然惶恐不安起来。

顾夕歌仿佛见到了星辰移动的轨迹，一寸寸沉稳而庄严。但其中却骤然了一记异数，刹那间宛如山崩地裂苍穹颤动，这畅至极的星辰轨迹亦开始抖动变换。

李慕青轻轻合上了，她似是不忍又似是犹豫，却依旧轻轻：“那一日，你师尊的命星却碎裂成屑不复存在，这亦是天命改变的代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