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剑不止乎纪钧的意料，顾夕歌自己更是从未想到的。

纪钧心猛然一颤。

“剑之一途，不过剑收剑四字而已。”顾夕歌这次真真正正明白了这句话的义。

前世他曾问过师尊，如何能达到真正的剑心合一。纪钧却并未言明，只要他带着剑闭关数载，自己寻找答案。

然而仙一途从无退路，顾夕歌既然拜他为师，便再没有退缩的余地。他能护那孩一日，便会护他一日。

能用这一剑破万法的妙一招，也不由怔了片刻。

纪钧敛目片刻，平静答：“我徒弟合该天第一，你早该知晓此。”

重活一世，他派之时找到的剑胚不同，剑心也绝不相同，那剑心合一的境界并未保留来。

顾夕歌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孩，合该在师长亲人怀中撒混日，既不该有亲生弟弟心心念念取他一条命，亦不该有练虚真君算计他剑心神魂。

这世间的有千条万条，剑心亦有无数种。同是勇往一途，杀伐果决与心如铁，其中自有细小差别。更遑论，顾夕歌前世求得是力量与复仇，剑心锋锐一往无前。今生他求得却是无愧于心不留遗憾，剑心密从无疏漏。

他一向算无遗策心细如发，却独独缺乏了那一勇往无前不问

他前世固然也曾到了剑心合一的最境界，但那已然是他化神期时的事，可算开窍颇晚。

所求之不同，前世的剑意与剑心自然也截然相反。

现在想来师尊是提自己，他虽用剑阵对敌，所修的依旧是原本的那颗剑心。前世他一颗心都被愤怒憎恶自嫌占了个满满当当，有何曾真正沉心来，仔细瞧一瞧他手上那把剑？

乍一听闻此等狂傲至极的话，易弦只挑了挑眉，并未多言半句。

这呆傻剑修，莫非以为他当真到了喜怒不形于的境界，其余人全瞧不他半分心思？即便其余人看不来，易弦却能从他每一分颤抖每一次蹙眉中，将纪钧的心思揣摩个七七八八。

虚一脉的师徒孽缘当真避无可避，他只需等着瞧就好，将来自有十分有趣的事。

他耳中听得易弦的称赞之词，心中却想起李慕青十年前替顾夕歌占的那一卦。那星云派的神棍说自己徒儿天命加，也许有一日整个九峦界亦要仰仗他。

天地大劫，兴盛。千般万般负担，终究要压在他徒儿那脆弱肩膀上么？

以往纪钧只以为自己资质卑劣，师尊怕他不能成就大因而伤神。

这答案着实玄妙，顾夕歌固然听话闭关数载，依旧毫无所获。

易弦一想到这里，细长眉目不由舒展开来，面上又绽一个不急不缓的微笑。就连他即将失去的，也似乎不那么重要。

今时今日，纪钧却已然明了为何宋太玄会摇叹息。

那一刹，纪钧忽然明白前余年前，为何自己的师尊太玄真人会望着他长长叹息。那目光是悲悯的怜的，甚至隐有三分后悔。

那孩本该在凡间当个富贵闲人，只门一面就有姑娘秋波相送芳心暗许，他不该踏上这艰辛又险恶的仙途之路。

顾夕歌却觉得自己隐约悟了什么东西。

神经，果然混元法修多半有病！纪钧瞧也不瞧那亦敌亦友的熟人一，继续敛目正望着自己那徒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