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有风起,得那师徒二人衣袖纷飞。一者纯黑一者月白,黑白分明宛如陌路。
“师尊,就连你不要我吗?”顾夕歌只是低着,轻声,“我的父亲不喜我,弟弟也要杀我。就连师尊,也不要我……”
“你不要我。”
纪钧背对着顾夕歌,起心:“你已经十八岁,早该知事。”
终究是他妄想太多,原来一切不过是镜花月。顾夕歌微微仰起,这明宵峰天晦暗不定,似有暴雨将至。
那玄衣剑修如幼时般牵着他一只手,认认真真:“我生灭灾在即,其中凶险不可言说。若那日我死消,你要秉承我之信念,继续活去。”
他们一前一后并肩而立,好似和以前并无什么区别。
果然有冷雨落,缀在顾夕歌纤长睫上,好似泪滴。
陆重光伸一只手,接住了几滴纷落而的雨,又轻轻一掸,将其抖了去。
如果说自己五年之前,受障所碍,生生误会那师徒二人的关系。那他今日所见所,越发断定了他当日判断。
顾夕歌眨了眨睛,一刻却被人直接拉住,径自踏上剑光而去。
陆重光听了这话,倒也不惊讶。他只是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,正:“师尊大驾光临,弟未能亲自迎接,太过失礼。”
那雨瞬间化冰,在地上凝一朵晶莹冰花。
自欺欺人,真是好一对自欺欺人的师徒。当师父的迟钝无比,徒弟的更是不愿多想,简直可笑。
“凡间曰师者,传授业解惑。能到其中两项,便已是合格的师父。”易弦嗤笑一声,“我可从未听说,哪家师父
的,贪恋不已地自顾夕歌面上虚虚垂落。
顾夕歌忽然想起前世冲霄剑宗覆灭之时,那诡异不祥的红天空,似血亦似火。纵然他有通天之能,却只能睁睁看着自己宗派覆灭,全无办法。
易弦也并未阻拦,平静注视陆重光行完整套繁复礼节,这才悠悠:“我们这般,才算是正经师徒。”
远却有人仰望着这对踏上剑光而去的师徒,轻轻嗤笑了一声。
他们生怕说破戳穿,小心翼翼紧守那一线师徒本分,隔着一透明墙双手紧贴,靠那些微温度过寒冬。
那是他养大的徒弟,捧在心尖生怕他受到半委屈的徒弟。他从不愿任何人伤了那孩一手指,就算是自己,也绝不可以。
莫非所有剑修对待,都好似缩的蜗,不被人狠狠摇晃几,才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何心思?
纪钧只听得那少年又执着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淡却似有千钧之重,每一字都狠狠击在他的心上。
顾夕歌只认认真真了,轻声说:“谨遵师命。”
凝成冰并不稀罕,稀罕的是那冰花一落地,竟从中生几分幽幽的绿意来。瞬间就有一株细细小草,极倔地自那冰花中伸展开来,姿态蓬又悠然。
“天地这么大,我却只有师尊。”顾夕歌寂寥地摇了摇,“原来从始至终,最后只剩我一个人。”
纪钧从未见过顾夕歌这般寂寞的表,竟引得他的心亦隐隐作痛。
他们之间不过相隔三丈,却好似隔着一难以逾越的鸿沟,难以前行半寸。
“那师徒二人,才不像师徒。”有人说了陆重光心底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