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是我赢。”洋洋得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只好开：“起来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……”勾着手掌晃了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谢陛隆恩，谢娘娘隆恩。”郑太医可算抬起，颤悠悠跪地躬，不敢站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向之……”怀中人蹭着肩颈厮磨，约莫合了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南婉青：“我想着明日请太医来瞧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再一吻乌鬓发：“定是陪着你，不必多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可还记着我昨日的梦？”待医官告退，宇文序亲手扶着人倚去枕，分明帝王礼衣冕旒厚重繁复，南婉青一家常衣裙，行动更为自如。

        南婉青问：“依太医之见，本并非喜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娘娘折煞微臣，”郑太医慌忙一叩，“请陛、娘娘宽心，微臣必当尽心竭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说我原不该有后，数月祈求供奉，上苍知悉你我诚心，格外开了恩。”南婉青胡说八，言之凿凿，“我只当是诓骗香火的话，让她瞧一孩儿模样。她说天机不可，赠我一枝兰草便推着醒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又许是喜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：“是，娘娘饶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本今日兴，就饶了你。”南婉青拿开香绒衾，低浅啄一。六载千余日，她已摸清此人脾，宇文序大约不喜规行矩步的女，恰好她也不是省油的灯，时而冒犯斗气即为调，南婉青信手拈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郑太医登时住了，首伏地，再不敢多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愿如此。”宇文序轻抚几，心烦意乱，太医之言模棱两可，若是一场空喜惹她伤心，不知该哭成什么样。

话音未尽，宇文序前一黑，南婉青兜盖脸捂上被褥，着他扑倒床榻。宇文序心知她要的，定不会善罢甘休，锦被围堵面门的瞬息几反手回击，他生生压杀意，由她胡乱摆布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：“此事不得张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兰梦之征乃吉兆，你一向有福气。”宇文序心稍定，生怕南婉青又得了稀奇古怪的梦。他刚直憎厌曲意逢迎，却不忍她伤心，先前胡诌已然费尽心思。[4]

        “有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……喜脉？”宇文序一怔，沉声缓缓。

        郑太医拱手：“回娘娘话，娘娘脉象圆而凤康健，常理当为喜脉，只是……只是娘娘月事久不至，而女信期前日亦有象，是以难断言。容微臣旬后再观，应有定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少有动气，厉声斥责：“是便是，不是便不是。你虚长若许年岁，竟是喜脉也不知，颠三倒四掉书袋，只学了搪圣听的伎俩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月前太医署改一月一请脉，上回看诊为八月既望，迄今二十三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明日公宴宗亲大臣，想必礼数繁多，我自看诊便是。得了话再遣人回禀御前，你安心国事。”南婉青侧了，眉贴着宇文序颈窝，闷声闷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郑太医俯首答是，众人亦随之领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吻了吻发，说：“岂有如此奔忙，寻不一分空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偏殿沉寂，花甲老翁隔帘切脉，又是满生汗。一刻钟倏忽而逝，圣驾默然上首，众人皆大气不敢。郑太医躬退去堂，跪地叩首：“启禀陛，娘娘脉息稳健，似有盘珠之形，许是信期将至，又、又许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翌日午后，太医署奉旨请脉。宇文序一早前去宣室殿议事，未正二刻即需起驾明堂尽秋祀之礼，趁着午膳的空当御临昭阳殿，因时辰急迫，已换了天衮服与十二冕旒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答了声好，不过顺她心意，未作他想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齐齐一惊，饶是彭正兴见惯了大风大浪，也禁不住心惊肉，他悄悄瞥了睛打量天颜喜怒，宇文序正襟危坐，玄衣衮服肃穆端严，玉珠十二旒遮蔽眉宇神，不怒自威。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心神一凛：“什么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南婉青不以为意，引着砺大掌覆上小腹，纤纤玉手叠放男手背，只有一半大小：“想来大约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禀、禀陛，微臣不、不敢断言，”郑太医又一叩首，“脉主孕事，亦主月事，更兼痰饮、滞等症，臣不敢妄断言，还需日后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陛明鉴，臣万万不敢，陛明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沉着脸，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    竟有大半夜闹腾的兴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谢娘娘恩典。”宇文序抬首一吻唇，搂着人睡，“何事这般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宇文序听着烦心，张便赐罪革职，左手衣袖一紧一松拉扯数回，转看去，南婉青坐起了。藕荷纱幔只放一侧，她不得越香帐之围，扯扯衣袖，温玉手摸去男人掌心，柔声劝：“陛息怒，太医署连月心侍奉，不论功劳也有苦劳。何况事及皇嗣，自该小心为上，御医言辞谨慎，陛应当嘉奖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记得。”宇文序侧坐凤榻，悉心掖紧被角，掌中一双小手不甚，指尖发凉，蹙眉，“衣裳单薄了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午间小憩，我又见了那金圈的老妪，”南婉青，“你猜她说了什么话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