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鸭翅很好,我看着你的面饶过她,只罚今日不许吃饭便罢。”南婉青放开手,“你也记着回多放辣,有花椒、胡椒、椒,你问一问,司膳房的人都认得。”
桐儿笑:“记了。”
“你这手艺藏得严实,何时学来的?”南婉青拿起末余一只翅条,随问。
“回娘娘的话,是……是同阿娘学的。”桐儿沉些时,“阿娘手艺好,她曾是大家的厨娘,也一些红白喜事的活计,间歇得来半条鸭,一只鸡,便抹上盐挂着晾,说是风肉。这一挂能吃很长时日,大节的饭桌上才有一小碗,那时可想着过节了。”
“还有六弟生辰,阿娘切了肉,只许他吃,三十晚上也是他和阿爷吃。我小时候不懂,哭着闹着也要吃,阿爷踹翻我的凳,骂是晦气东西,去外边哭。”
南婉青明知故问:“如今明白了?”
桐儿呵呵一笑,:“明白了,他们喜弟弟,不喜我。”
南婉青掰开两只翅骨,不想桐儿如此坦诚,倒衬得她的诘问近乎奚落,残忍又刻薄。
“他们也不喜我,一个扔我自己跑了,一个丢给大老婆,他的大老婆拿我当家生才使唤,稍不顺心又打又骂。”南婉青,“小时候我也盼着过年,那几日府里很闹,他们不许我宗祠,也轮不上我拜年走亲,床上躺一天没人。我躺着就想,若是这一觉睡去了,再醒不过来,那该多好,可惜回回都是被人拽起来活。”
“娘娘……”桐儿张了张,末了只,“我很喜娘娘,娘娘很好,娘娘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……不,是神仙,是菩萨,活菩萨。”
南婉青掌不住笑:“既这么说了,那你是更喜我,还是更喜娘亲?”
桐儿又是一愣,支支吾吾:“我、我……”
“她说她对不住我,那一年时气不好,家里揭不开锅,她领我去见了牙婆,还给我买了一衣裳。我长这样大,第一回穿合的衣裳,我想是要走了。我晓得早晚有离家很远的去,前的几个,她们再没有回来。”[5]
“那一晚她还买了烧鸡,给我一只,六弟也闹着要吃,阿爷拿自己的给他了。我也晓得她过得很苦,那只烧鸡和从前的风鸭,她只吃颈爪这些没有肉的骨,我扯了一半肉给她,夜里她抱着我睡,哭了一晚上……”
桐儿说着已是泪满面,南婉青忙放了翅骨,轻手拭去泪,难得柔声细语:“小呆瓜,我说着玩儿的。她是你的生母亲,你自然她敬她。”
桐儿忍泪摇了摇,正开,忽听一声“参见娘娘”,渔歌端着挖圆小块的蜜瓜碗来。桐儿顿时止住哽咽,一手团起两条帕,连带吃剩的骨架一并袖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