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他们跟着达山翻过雪山，杀死边哨士兵，本该照辽王的约定前往京城，可汗却没有遵守，而是折返，埋伏在半路，在山谷里截杀了王观明。人都杀了，又给他准备了一棺材，让王家军之中唯一活的一个小兵把王观明的尸送回帝都。

酒喝多了，嘴巴就松了，右贤王醉醺醺地问：“可汗，我实在是不明白，为什么要留着那些没用的汉人，杀了抢了不行吗？滕真可汗便是这样的，你该不会是还对那些汉人心存仁慈吧？”

他最残忍，又最慈悲。不像狄人，也不像汉人。

达山饮一杯酒，他的脸上并未浮现醉酒的坨红，语调平稳，屋里的火炉中烧着银碳，烘得屋中，达山单膝盘坐着，褪了一半衣服，右肩敞，左肩上盘着一快狼，腰际隐约能瞧见缠着白绷带。他们知这是达山的汉人小儿刺的，那小相当不驯，只因被可汗护着，他们都动不得。

另有人问：“可汗，你为什么要留王观明的全尸？他可是杀死老可汗的人。照我说，就应该把他的颅割来，挂在边城的城墙上，才可洗清这么多年他对我们的羞辱和欺凌。”

过了一日。

达山放酒杯：“挂在城门上，他们的皇帝又看不到。这几天应该就会送到了吧。”

即便是手上沾着几十条人命、砍人不眨的汉，此时此刻，也莫名地打了个寒颤，他们杀人或是为了抢掠或是为了杀戮的快gan，他们起码把人命当命，但达山不同，他太冷静了，冷静的杀人，既不会犹豫，也不会快乐，和吃草、狼吃羊一样。

达山有理有据地说：“若你们还想继续困居于苦寒之地，想杀便杀，回去就是了。若想把汉人的土地占来，便得留那些命，都杀光了，谁来我们的隶，为我们活、种地、养？来为什么造城挖河建屋舍？我要我们的孙生在这片土地上，不必再为饥寒发愁。”

大堂之中安静了片刻。

个汉人军师，他们依然俯首遵从了。

达山刚当上可汗时，颇有些勇士不服，有人拿他的汉人生母讥讽他，叫达山杀了。随着这些年达山当上可汗之后，愈发积威深重，哪还有人敢取笑于他。不要命了吗？

左贤王那闹事，达山过去一看，左贤王已经提刀砍死好几个人。一问才知，原来是左贤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去城外的村落劫掠，没料到竟然被人给杀了，带去一百个人，死了二十几个，余的七十多个人，也

酣歌醉舞，酒足饭饱，有人就地拉着舞姬愉起来，达山并未呵斥，但也没有使他兴奋，他仿佛没有看见，在这一群如禽-兽般依循本能和冲动的人之中，像是一尊深不可测的神像。

一提及此，堂中所有的人瞬时之间都像是被了哑一般安静来。

达山说：“我故意留他来，将来他若是要报仇就报，汉人不能杀光，不可能没有心中留着余恨的人，他若是报仇，

这是他们的王。

又问：“那为什么要留那个知府的小儿一命？为什么不杀他？在草原上，一个狼群的狼不杀光，留一只，将来它会一直伺机报仇。这不是自寻麻烦？”

我就杀了他，杀鸡儆猴，他若不报仇，归顺于我们，更可以给不驯服的汉人作为榜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