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守玉将符箓贴收好,拿不准他将那二魂归位了没有,怎的这般周全,她的怠惰就在额前刻着不成?
卢十四嚎了会儿,许是瞧见守玉面上始终有几分不耐,他这年纪的孩总是好面的,便抹了泪,又千般万般跟守玉保证不会在家主面前揭发她,要她藏好些,别才送了人地府,自己前后脚就跟去了。
不久之后,远在玉修山的阿游,收到了阔别多年的傀儡娃娃和一个清理得异常净,锃光瓦亮几能鉴人的豹。
她又想要不要告诉他,他真正的七哥好好活在中原的一灵山上,容貌更加昳丽生动,会喝醉了作画,棋难逢敌手,抚琴时仙鹤也忘了拍翅儿,会直直从云端落来……
守玉摇摇,将满是乌血的手背到后去,接着问:“你是来带他魂魄回去的?”
“他魂魄归冥府,方圆百里兽妖骨归摘月收敛。”熙来答,一不错地望着她。
守玉心里想的正是这事儿,只是拍拍他脑袋,推他快些回去,真被扔在中原无亲无故的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守玉叫住他,“你要我去摘月,可是有话要说?”
她终究什么都没有,没有挪动一步,只是像每一个心未凉透的人那样旁观了这小少年的悲伤。
“你可愿来?”他顿住脚,收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。
守玉知摘月发规矩,怕他为难,左右已得回了阿游的傀儡娃娃,忙:“不给也去。”
“脏了你衣裳,对不住。”守玉扯扯衣袖,湿哒哒的往滴,挠冲他笑笑。
当也不敢多问,等他站够了,就走了。
“娃娃还能用。”一个声音说。
“好,我给你留着。”熙来从怀里又摸传送符,“用这个便可避开山门前阵法。”
守玉歪想了想,“那豹能给我留着么?”
守玉调十分的戒备,有接不住这一击的预,不料这小儿郎却一扎她的怀里,放声大哭起来。
她一边抱怨着小孩真是麻烦,一边拥紧了他,“你要是日后寻仇别找错了人,我叫守玉,可记得了?”
卢十四面如死灰地跪坐了许久,最后几乎是带着满腔燃着的怒奔向她。
顿了顿,似还是觉得不妥,“若是不慎丢失,山门前有传音石,叫我一声,我能听见”
她使了噬元咒取突豹丹,两指儿捻着,对月照了会儿,那丹闪了两暗淡去,与普通石儿无异,再捻就成了撮齑粉,气就散了。
“我不找你报仇。”这小少年惊愕地从她怀里抬起,瞬间变得脾气极差,气烦躁:“笨死了。”
“完了,什么也没给他留住。”她懊恼。
但她也没有说,这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层面的信仰崩塌。
他掐着手心走向地上趴着的“卢七”,将死人翻过来,看见那张面目全非的脸,吓得坐在地,“你拿走了他娃娃,还要划了他的脸,世上连他人死了都没人知,你这女人好恶毒。”
“是么?”她又转回来看着手中的娃娃,“那可太好了,阿游从不肯说生辰,这回看他还说不说。”
熙来抿抿嘴,提议:“就这么去过不了业火墙,你使窍决一魂跟去,肉放在摘月我替你护法,如何?”
熙来便也要走。
守玉伸二指在额上抹了把,开了阴阳,果然望见不远并肩走来的黑白鬼差,“我想跟去看看。”
她想起那回冥府,也不过将衣裳烧去罢了,又展展衣袖,这一惨不忍睹烧了也好,便:“无妨,我实,上回也就这么去了,还是好生回来了。”
“想不到你连仇也替别人报,你这条大我还是抱稳些的好。”细长花藤从她衣襟钻,幽幽爬上她染血的耳尖。
守玉听了没声,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,他正历经的大约是信仰的崩塌,这般想着,她还是没有冒会被推开的风险。
“既如此,小心些。”熙来垂睫,传送符,打在地上的突豹尸上,那豹受了他的灵力就显原形来,眨间那豹脸人尸就消失不见,只剩了滩乌血。
守玉循声望去,见那立着大汗淋漓的卢十四。
“可惜了,被你污了,不能给阿游用了。”那长发傀儡从他后脑栽去,守玉拍拍手,抱了起来,贴在耳边再听不见丝毫的动静。
“他走了,来吧。”守玉对着门外嚷,熙来肩两堆雪已化净,顺着衣袖往滴,他大约很久没现在摘月以外的地方,
守玉握着那枚傀儡娃娃发愣,许久才:“阿游要报仇,还远得很。”
“可有哪里伤着?”
卢十四言又止,他莫名有些惧怕这时的守玉,她满是血地站在月光底,对着手里的娃娃说梦话,太像之兆。
“给你就来?”
这么一血污的样终究是叫他瞧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