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立在她后,唇边噙着笑意,淡声赞了句。
裴寂睁开,了,问:“来过?”
琉璃窗碧中透白,枝云雀声此起彼落,阿妩于镜中回视他,只觉这一长似破晓,无数翻的霞自其间缓缓烧来。
阿妩又探究:“求的什么?”
阿妩悄悄打量着他那两抹淡淡青痕,不禁有些忧心。
“皇叔求过?”
说罢,一径掉转笼,鞭离去。
阿妩放小窗帘,看向正闭目养神的裴寂,轻声问:“怎么来了鹿鸣寺?”
她追问。
阿妩见状,忙指着妆奁一支玉兰簪:“皇叔,簪这个。”
得到山脚,车难行,就在此间停。
他忽然。
再看镜中人,两弯却月眉,一淡红樱唇,俨然与未及笄时的模样极为相近,只是眉间添了些沉静,更压得住浮华。
从前二人都还年少时,他便喜趁她睡着时将那一云发散开,又照着模样编起来,玩发玩得不亦乐乎。初时编得极丑,常挨阿妩的骂,后来渐渐熟练,倒也编得瞧不端倪,没想到一别经年,竟未曾手生。
裴寂不答,只是耷拉着眉,无声替她梳,修长十指灵活得很,很快便梳好了个未阁的少女发式。
天河尽,晓妆成。
阿妩敛了弯弯的笑,搪:“这时节,去大相国寺的人想来不少,香已要费些功夫,平安符便算了罢。”
玉兰簪缓缓墨发间,好似乌缎上落的一雪,莹然有光。
阿妩不再追问,见他搁了梳,又拾起螺黛,深深浅浅画上眉,又沾了唇脂,漫檀唇。
听罢这一番解释,裴寂疑云消散,微微颔首,重又闭上,极倦的样。
阿妩摇摇:“是一回来,只是从前听人说过,鹿鸣寺坐落于深山之,去城数十里,僻静少香火,景致应当是极好的,只是山路崎岖,才没什么人来。”
这簪,还是当初他赠的,她倒也记得。
鹿鸣寺多庇佑姻缘,言之意是――她来作甚?
“今日不去大相国寺。”
二人披着些许熹微晨光,乘车了平京城。车程并不短,得见山寺轮廓时,天已然大白。
驾车的亲军侍卫:“殿、王爷,山路崎岖,须得步行了。”
若只是他给她求,还能说是亲使然,可若是由女赠予男,意味便大有不同了。
侍卫恭敬:“属先去系,再回此等候。”
裴寂轻飘飘掠过去一,阴霾的眉总算散开些云气,明朗了几分。
他这样,待会儿睡得叫不起来可怎么好?
这话他没答,只是扶着她的肩膀,将人转回镜前,拿梳将垂落披帛间的几绺发认真梳了梳,神晦暗不明。
裴寂替她撩开一凌乱的额发,垂眸:“不灵。”
这便是不愿说了。
数声鸟鸣,自远天而来,又飞掠过青峰,隐群山之间。
她耳边,于镜中同她四目相对,轻笑:“皇叔给阿妩求,阿妩也给皇叔求么?”
“好看。”
裴寂默然,极轻地了。
“上来吧,殿。”
裴寂睡得倒是不沉,闻声便睁了,车掀开帘,伸手将阿妩扶了来。
阿妩正要开谢,却见他叹气,转掀袍半蹲,偏过,半边侧脸在光洁泽如玉,唇角蓦然一弯――
天光初盛,山脚,秋阳丛丛簇簇地散着,却因四面青峰作屏,在山中布翠盖荫,落小径里,也只剩冷如的一线光。
阿妩扶着簪,闻言转过,疑:“为何?”
裴寂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件粉白披风,轻轻抖了,便裹到了阿妩上,又将带系个双飞结,上打量一番,神颇为满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