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把厚厚的族规扔给萧景澜:"念你初犯，英叡又不在家中，我们这些老若罚你太重，怕人说我们欺负你。你便在祠堂中抄这族规，抄一页，向祖宗灵位叩九次。抄完十遍，你就回家吧。"

夜很长，天很冷，萧景澜仰看着祠堂里的招魂幡，再次深深叩，低喃着自己也听不清的话。

小时候，他曾见过父亲罚兄长抄过家规。

萧景澜神恍惚地低喃着，惨白轻颤的手指松松垮垮地着笔，写歪歪扭扭的字。

他那时还年幼，也不知哥哥犯了什么错，大雪天里被父亲赶到思过堂跪着抄家规。

老人敲了敲拐杖，重重地叹了一气:"小六，上族规!"

他换了衣服来到祠堂，就看见萧景澜独自跪在灵台，正摇摇坠地抄着族规。

“正家门之风……令……孙记……”

旧难忘……他对戚无行……旧难忘了吗……

萧景澜脸惨白，仓皇解释:"祖爷爷，不是……我不是……西北……西北艰苦，我是亲自尝过那种滋味，才会倾尽家财为将士们购置冬衣……"

错了吗?

老人的胡一颤一颤，快要气笑了:"崇吾守军?你是为了崇吾守军?是为了你那守在崇吾的旧人吧!萧景澜，你真当我们褚家偏居一隅就什么都不知吗?"

褚家的族规很厚很长，萧景澜一个人跪在祠堂里，一笔一划地慢慢抄着。

萧景澜慌忙认错:"祖爷爷，是我错了，是我错了。"

那是边关，是尸山血海的沙场，是将士们拼上命守住中原安稳的防线。

他只是……只是不忍。

老人浑浊的珠迸讥讽的怒意:"尝过?你当然尝过，从西北回来的兵，谁不知崇吾郡的戚将军有个小儿，捧在手心里着。萧景澜，你旧难忘老我不着，但你别污了我们褚家的脸!"

所以，他想要拿奸佞的那积蓄，为边关的将士换来一冬的棉衣。

褚英叡脸不太好看了起来，大步冲祠堂里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他放了，死心了，把自己当补偿，去偿还他欠的那条命。

萧景澜手指轻轻地颤抖着。

小六

他生来就是错的，从此之后，一步一步，都是错的。

这里……不是萧景澜的家。

褚英叡刚回家，就听说萧景澜被祖爷爷拎去祠堂了，一夜都没回来。

人们说哥哥犯了大错，差牵连整个萧家，所以要罚。

老人的拐杖敲着地，他说:"萧景澜，我褚家在历州也算是有有脸的门，英叡喜你，别的事都可作罢了。但你悄悄送钱给旧人，这件事传去，就是老我自绝于祖宗灵位之前!"

才四五岁大的萧景澜偷偷包了心去看哥哥，却看到父亲带着人在思过堂外放了一圈炭盆，从关外运来的金贵炭火在大雪里烧得红彤彤的，生怕冻坏了在里面思过的大少爷。

可今夜没有炭火，也没有偷偷窗里的心。

没有啊，他没有啊。

或许……是错了吧。

这里不是相国府，不是萧家。

那个少年便捧了一本书上来，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老人。

抄了一夜还未抄完，天明时，萧景澜摇摇坠地跪在那里，苍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金纸般的颜。

世人都说萧丞相是奸臣，他是奸佞之后，活该遭此报应。

衙说崇吾郡守军缺少衣，才……"

他无事可，跪着和坐着都一样难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