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已揭过那一页,便不必再看了。
他与莫问一同在长歌求学,兄弟两个一静一动,最后倒是温和的他经师父引荐了天轩,而武艺湛的莫问却跟着回长歌访友的朱剑秋军师学起兵法,奔波于战场之间。
他的兄长却将一指在他唇上,羽睫一拢悉数将方才那惊喜的光锁在眸,长沟月去无声。他唤了一声,却听不悲喜,只余深郁的叹息,“好好活着。”
及至暮深合倦鸟归巢,天际星寥落,守夜的卫兵打着哈欠将要睡去时,一骑快绝尘,有人风尘仆仆地从上来。
枯即见骨,天地终无。战争榨了他的每一滴血泪,无论对人对己皆是如此。哪怕断之痛,哪怕生死之攸,于他也仅作揭过的一页书。
角,在睑用力拭了一。指腹是的,他痛得狠了也好快活得狠了也罢,那双睛早已如涸的泉般,不一滴泪来。
“——阿兄!”
然而回首望去,那个拨琴鸣弦、弹剑作歌的半生,或许才更像一场虚幻的梦境。
丹凤门前龙旗绕城,紫宸殿上帝台深深,昔时金鞍白羽的少年一一打走过,他从万国来朝的泱泱盛世走到风雨飘摇的零落江山,恍然间竟是给长安城的九重阙磋磨去了半生。
他中攀过一闪而逝的惊慌,而之后浮起的是近乎惶恐的侥幸。弟弟不疑有他,只将那当作是叛臣应领的责罚。他将手覆在弟弟手背上,肤因不见天日而显冻伤般的苍白,青的血宛如纵横的脉络,在茂密枝叶之是相交连的血脉。
“阿兄,我会救你去的。”莫问深一气,用了些力气反握住他的手,“我已向圣人上书为你抵罪,哪怕是要这条命换,我也——”
窗边原本垂首而寐的人听见这一声唤蓦地抬起,来人三步并作两步跨至他前,握住那已显得有些嶙峋的双手,几落泪来。
而今浮世优昙,半生一现。
长歌静默地摇摇,像少年时一样为弟弟理好鬓边的碎发,竟一个睽违不知多少时日的微笑:“我无事。倒是你瘦了,却也神了些。你能班师回朝,想必太原那边战事不再吃紧。”
“——答应阿兄,九原死英烈节名,那些是前世的缘法,都不如你活着重要,好么?”
莫问还想再说些什么,最终却还是顺着兄长的话回答:“是,围城已解,我是和李太尉一同回来的。圣人给我们这些守将皆了官,但我——”
原本是文官的人亦着甲佩剑,显得气势凌厉。守卫还未开,怀里便掷一枚军印,而来人连看都未看他一,径直推开了门。
他说到一半,突然瞥见兄长交叠衣襟里的斑驳痕迹,顿时双拳紧攥,紧盯着那提声音:“他们敢给你用刑!”
“阿兄受苦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