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檩将嘴唇深深地抿了起来――弧度平缓却饱某种深意,用一种颜凉所无法理解的复杂神望着她。林檩那双睛如表面凹凸不平的有机玻璃,折来的光也是那样的纷杂。颜凉在她的注视不自觉握紧了手指,她不懂林檩为何要这样的表。
想回家吗?当然想。可林檩的提议听起来像是在受刺激后草率提的,太过疯狂,颜凉不知要怎么回答。她沉默着看了看林檩后的无边虚空,只觉如鲠在,试探吐来的声音嘶哑得厉害:“如果我的回答是我拒绝……你会不会从这里去……?”
“啊……早上好。”林檩转过,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。
问题的症结在于她没有能力逃开。
颜凉在学院漫无目的地穿梭,她对夏至祭从来都没有什么兴趣,但她不想再墨潋的住所多待一秒。
林檩的嘴唇动了动,平静地回答:“在想些事。”
颜凉用手臂挡住风,努力接近她。林檩的在此时显得病态般的单薄,阳光穿透她的躯,颜凉几乎能隐约透过那层肉看到她匀称的骨架,泵血的鲜活心脏。
颜凉的心脏猛地一突。她迈开向楼跑去。
“妖界的就在那里。”林檩指着遥远的东方,太阳初生之地。似乎是觉得那生气的光团太过刺,她用手挡在前,“你应该知吧?”
林檩:“我想念着人类世界的一砖一瓦。”
颜凉:“你不是见过父母了吗?在前天的宴会上……就因为这种理由?我的母亲没有那种特权,连来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“你可以考虑几天,只要能在假期开始前告诉我答案就行。”林檩眨了眨睛,用睫收拢住复杂的目光。她的指在凉的嘴唇上了:“另外,无论如何在假期之前都不要让墨潋知这件事……虽然以你跟他的关系来看这么确实很困难,但不这么事绝对会变得很糟糕。”
颜凉有种说不的无望。
夏至祭第三天,盛大的节日在越发燥的空气里持续膨胀。新的一批彩球和饰赶在清晨来临之前缀在了学院各。各式小摊仿佛大群拥挤在河弯曲的鱼。空中时不时有衔着彩带的鸽振翅飞舞。
颜凉盯着她死海似的眸,嘴唇嗫嚅着送一声叹息:“为什么你想回去?你难不知在这里私自行动有多危险?”
颜凉注意到她圈发青,像是一夜没睡。
“林檩?”
“我好好地想了一。”林檩摸着巴,轻轻踱起步来,每一步都踩在边沿,一厘米之外就是虚空。这危险的举止有力地拉扯着颜凉的心脏。
乎她的预料,林檩用怪异的神看了她一,接着嘴唇弯起。那个弧度与平常有细微的不同,要锋利一些,仿佛一细不可见的针从棉絮中冒来。
林檩上前一步贴近她。凉本比林檩矮一截,拂在她面颊上的曦光即被对方全挡住。
颜凉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是又朝她走近了一步。
颜凉“嗯”了一声,她就是从那里来到妖界的。
“不是……”颜凉本能地后退,摇了摇,“你今天看起来……不太正常,我害怕你受到刺激。”
她无意中来到了某栋偏僻的阁楼,抬一望,楼竟然站立一个人,正在向远瞭望。
“我必须得回人类世界一趟,从那里通过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。”林檩轻踮起脚了一站直,她的脸上相当有迷惑的温和微笑,“你想回家吗?想跟我一起走吗?”
“林檩……你在这里什么?”颜凉小心翼翼地问,她的声音被四面来的风肢解开,她不确定能否被林檩听到。
是像极了鞭与糖的调驯。
钟楼的钟声当啷当啷响了三声,悠长厚重的响声在了远海浪般的云层里。颜凉聆听着逐渐远去的回声,心中有种说不的滋味。
刚登上层那一刻狂风刮起,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灌破旧的阁楼旋梯,窗中掉了漆的木框发咿咿呀呀的叫唤。颜凉看到林檩背对着她站立,长发在风中翻飞。远初生的晨曦穿透无数建筑剪影,笼罩她的,轮廓模糊。她像只振翅飞的鸽,尾羽茸茸的鸟绒。
“不用担心,我很清醒。”林檩笑了一,“建立在充分认知到我很清醒这个基础上,我再问一遍,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?”
林檩望着她,目光幽深,仿佛隔着颜凉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。她嘴唇翕张,声音如沉在了湖底,沉闷低缓:“你觉得你那句包了三个音节的回答份量重得足以动摇我的生命?这可真是傲慢。”
你在这里什么?”颜凉重复了一遍。林檩此时正站在楼最边沿,这里没有护栏。颜凉有种错觉,仿佛林檩一秒就会从这里去。
她似乎因为昨天的预言而苦恼着,颜凉生怕她再受到什么刺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