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妈妈又:“天香阁里都是苦人,我走后,还望列位依旧一条心,互相扶持谅。”
教坊使笑肉不笑,压低嗓:“本官可是为妳们着想,来客是贵人。得罪了,哼,人伸指一捺——”他打死虫的手势。“能捺死妳全家。”
她说时风淡云轻,笑靥坦然,其他人都红了眶。
原婉然踌躇半晌,:“大人,您在天香阁亲所见,薛妈妈虚弱,必须休养……”
原婉然睛一转,街前除开教坊使座骑,路旁停了一辆车,车装饰与车夫、仆役打扮,算来属于富家用度。
“曾经……曾经日里夜里作梦,都在逃离天香阁……”声音底慨万千。
教坊使一愣,笑脸有三分勉,“薛妈妈我们必是要见的,她也必肯见我们,妳喊她起来准备。”
他埋在她颈窝发间不发一语,而她静静受着他倾依来的份量,搂住他轻拍背脊。
“我一刻以后回来,妳要还在,哼。”
她缓了缓气,提起在场数人姓名,指着桌上几只匣,“我全副家都在这儿,列细目列表,请你们全数变卖。所得银钱资助天香阁里贫病老幼。那只剔红四层山珠宝盒,盒里首饰你们随各人喜,拣一件留作念想。”她歇半晌,又:“城东四喜胡同的宅、四副面留给阿野夫妻,酬谢他们替我送终。”
原婉然不知说什么好,握住她的手,一会儿柔声:“妈妈,我们回家。”
原婉然将薛妈妈安顿在她房里歇息,等天香阁运来薛妈妈的紫藤盆景,赵野便要门买桑虫猪尾。
那教坊使却恍若未觉,冲她笑满脸折,要多亲切便有多亲切。
薛妈妈看着她笑了,“好,好孩。”
赵野走后不多时,大门便有人拍门不止,原婉然上前应门,门首外但见访客中年麻脸,一官服。
原婉然在旁提醒:“相公,你顺上冰窖买些冰,妈妈起疹,冰敷会好受些。”略略迟疑,她又:“再买痘疹娘娘的图像和香烛吧,我来供奉。”
第七十七回:紫藤花
赵野脸面紧绷,紧紧握住原婉然的手,原婉然轻抚他手臂。
众人都劝薛妈妈宽心,薛妈妈:“谢谢你们好意开解,自家自家知。这其实并非坏事,我要上岸了。”
原婉然扶着薛妈妈回依靠车休息,但听她轻轻一声苦笑。
赵野默然,自薛妈妈事后,他便有些心神不属,这时盯着原婉然瞧了一会儿,忽然开步走来,俯将人牢牢抱住。
那教坊使:“小娘,本官来瞧薛妈妈。”
原婉
“我们”?还有谁要见薛妈妈?
薛妈妈请在场众人房议事,她坐在堂上:“列位,我这一去,必不能回。”
“教坊使?”原婉然小脸不由自主沉了三分,先前这人这样不拿薛妈妈当人。
薛妈妈交代完毕,因是有疫疾在,也不与阁里未到的其他人辞别,由小门悄悄离去。临走前,她深深望向天香阁,上了车仍由后窗望去,直至天香阁消失在街尽。
刚刚风急火急赶人,这便又来探病?原婉然莫名其妙。忌惮教坊使官吏份,她自陪笑:“多谢大人好意,妈妈生病劳顿才刚安歇,不方便见客。您先请回,待妈妈康复,我们便去谢过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