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他。”薛妈妈喃喃自语,病渐渐消褪,面庞光采奕奕,隐隐光在她眸底泛现。一会儿她回神,瞧瞧自己双手红疹斑斑,再抚上脸颈,那份神采黯淡了,“我不能见他。”
薛妈妈静悄悄地泪,花了好些工夫收住泪拭去。她抬,向姜怀恩:“我有一株藤花盆景,你带了去。”
这是什么呢?原婉然揣着疑问交给薛妈妈。薛妈妈打量几那帕,似乎也摸不着脑,便放在炕桌上缓缓打开。
…哪位?”薛妈妈茫然,大抵料想不到她有哪位相识能驱使教坊使带路,兼且肯在此际登门探病。
她坐在薛妈妈边,却觉得薛妈妈去了她到不了的地方,姜怀恩也在那里。
原婉然扶起她,递上拜帖,“是位姓姜的大人,正在厅上。”
那是紫藤花,原婉然一旁估计它给收藏了好些年,质地、颜明显较新鲜的黯旧。
“他说是您通家旧好,许久未见,中年人。”
姜怀恩再留了一阵便告辞,他问向薛妈妈
她就哭了一声,声响也不大,可那一声大抵在心底绷了一辈,积压得太过沉重,一旦炸开,便是千钧的力。原婉然听了,像叫一块石砸个正着,纵然不明原由,也觉惨痛非常。
“他生得什么模样?”薛妈妈问,虽则自镇定,问话却有一丝震颤。
他俩一个是长江,一个是长江尾,逝去的岁月在他们之间无声动,那些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心思秘密、前尘往事,深深潜在静默底湍急奔。而她远远地在岸上,看着或不看着,都无碍。
“好。”姜怀恩应,应得天经地义。
“养病要紧。”姜怀恩安,他的话声沉稳,好似心如止,原婉然却莫名觉得,这是使了许多劲力方能维持的平静。
薛妈妈双眸睁大,飞快摀住了嘴却掩不住哭声爆。
他要转交给薛妈妈的是一条帕。那帕折迭整齐,质地上乘簇簇新,除此以外便没别的。
末了薛妈妈理好衣妆上炕,原婉然请姜怀恩到门,隔着纱糊隔扇遥遥斜对。
屋里一片沉寂,原婉然有一没一轻抚薛妈妈背脊。
薛妈妈拿着拜帖,对上面“姜怀恩”三字摇,“我并不认识这位。”
“教坊使说他是贵人,喊他大人,该当是个官。”原婉然回想,轻声:“气派的,跟您很像。嗯,还有,他嗓柔亮。”
早前薛妈妈受教坊使当众驱赶,喜怒不形于,冷静以对,此刻闻言,她一贯的安详松动了,眉稍角惊异之。
她像同家里人说话,吻家常,柔和而笃定,好似原该如此事。
薛妈妈忽地一阵猛咳,原婉然慌忙轻拍她背脊。
过了一阵,薛妈妈笑:“贵客来访……”才起,觉嗓僵,便即打住,又一阵咳嗽。原婉然连忙上前拍抚她背脊。
那以后,薛妈妈和那姜怀恩如同约好了似的,都不说话了。
两人隔了一层碧纱望向影影绰绰的彼此,俱都静默。
帕摊开后,躲在里的一片花。
过了一阵,姜怀恩由怀里掏事,向原婉然:“小娘,请将此转呈。”
不论如何,他语调里温昭昭,毫无阔别经年的生疏隔阂,竟似与薛妈妈常来常往,朝暮相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