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了贺衍庇护的上海,是这样的么……
有人蹭着她肩膀走过,顺势扯掉她的布包。等她反应过来,人已跑得没了影。
完了,这要怎么坐车?
“哎哟,那买个票就好了,是不是丢钱了?别怕别怕,阿婆借给你,你家在哪呀?”
“贺衍,呜呜――贺衍――”她该怎么回去,她还能回得去么。
亏她自诩演技极佳,这一刻,却打不草稿。见到贺衍后,该说什么?是先歉还是先谢?该哭上一哭还是用笑脸迎人?
她环顾四周,净是漠不关心的脸,愿意多看两的,也是虎视眈眈。夜风过,她只觉得冷。夜变成了海,黑得无边无际的海,她要沉溺在这寒冷与黑暗之中。
不对,不是在上海,是在贺衍。
哭什么?她也不知。
孤立无援的境地里,她终于敢面对自己心最深的隐秘。
“我、我……”她噎着拼凑语句,“我想回家……”
她还有谁?
一阵莫名惶恐,她拼尽了全的力气跑起来,心中只有一个念:她要回家去。
老妇人哎呦两声,洁白手帕贴上她的脸,“疼坏了吧,快别哭了,睛都了。”
这样好看的人,怎么会
“我家,上海,在上海……”
心脏终于恢复知觉,却是沉重的痛,咙又又涩,堵着一块粝的石块,叫她不上气来。
时间太晚,车站外的人力车都去了歌舞厅等待。盛颐无奈,只好先往有光的地方走,寄希望于碰见一辆刚放客人的车可以顺便接上她。
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事值得哭一哭,又好似本没什么衬得上一滴泪。
疲力竭绊倒了她,伤痕累累的双手与膝盖再添新伤。盛颐跪在地上,久久不能起,垂着,无声的掉泪来。
一,愣愣看向好心的陌生人。
这一天夜晚,她回到上海,亲手结束了第二次逃亡。
盛颐慌忙掏袋,空空如也,竟是一颗铜板都没有。
泪越发汹涌,湿透手帕还不罢休。老妇人隐隐意识到她不是在哭伤,底有怜悯,温柔的问,“好孩,你这是怎么了?”
盛颐愣住,是啊,她的家在哪。
十年前父亲第一次带他回家,她笑嘻嘻叫哥哥,父亲摸她纠正,“这是你四叔”。她看了又看,继续叫哥哥。
贺衍。
一个名字现在脑海中,她怔忪,哭得更凶。
盛颐木木抬手脸,这才发现那里有痕。
她哭了吗?
*
祖宅、父母、亲戚,她统统没有,她以为是贺衍夺走了一切,今天才知,从一开始她就未曾拥有。她是筹码,是交易,是盛家和瓜尔佳家的小,独独不是女儿,也不是谁的心肝宝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