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琅把她扯起来,抱到榻边,一手去剥她的衣服,“药呢?衣裳搁在哪?把这个换掉。”
佳期理也不理,推开他的手,自己向榻上一躺,蜷被中,“多谢好意,王爷回吧。”
裴琅扬眉一笑,因着仰的姿势,底铺着几层细碎的星光,“告去啊。你敢告,我就敢提亲。”
她往日在军中对着整营的男人都伶牙俐齿,偏偏此时总是憋红了脸,半天,只得又把顾量殷搬来:“你盯着我什么?我给你告诉我爹去。”
裴琅
酒壶扣在地上,甜香洒了一地,阖里都是甜酒温糯的米香。年少时无数个清澈温柔的夜晚都浸着这样的气味,因为将军府原先就在那米酒铺附近。佳期十二三岁上时最是调,在府里闷得无聊,常翻绣楼后的一矮墙去找零嘴。
其实佳期一直算得上聪明伶俐,偏偏在他这里总是笨嘴拙,裴琅一跟她拌嘴,她就有种莫名的无力,她有好几次都被自己气得跺脚,跺脚还不解气,想起自己在大营里都没被这样欺负过,就真的哭了。
他指尖燥灼,蒙着一层使刀的薄茧,毫不客气地在她掌心里抓过,好像一只大老虎凶悍的爪,带着山林的风声和土壤的腥鲜,轻轻挠散了未曾绽开的花心。
“我也才不会当你的冤大。”裴琅把那碎银抓了腰里。
盯着她,眉上一划破的血痕,随着眉骨蜿蜒到了角,脸发黑,显见得是动了气。她也无心多说,又阖了。
裴琅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,在那年纪上的少年虎虎脑,就怕她哭,佳期一哭他就手足无措,连忙爬上墙把她捞来,手忙脚乱地掏钱,从街的山楂糖买到街尾的冰甜酒,一脑给她。
她像熟的小虾米一样蜷在被里,背对着他,一起伏都没有。但裴琅看了她一会,突然说:“你哭什么?谁要听。”
但他一也没有碰到她掌心的肤,好像很小心。
地上满是碎渣,她衣服上也全是锋利的碎屑,光的小上被迸溅的碎渣破了极其浅淡的一红痕,细细一血线,沿着致玲珑的脚踝落去。
所以佳期掏来掏去,摸一把钱来,裴琅一看她那一把碎银就笑了声,佳期横:“瞧不起谁?我才不会吃你的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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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,旁人都不敢在顾将军府外逗留,偏生裴琅每每在佳期翻墙时截住她,笑嘻嘻地抬:“佳期小,你也赏夜景啊?”
佳期不答话,扯着领不放。裴琅变了脸,“你有什么我没看过的?脱了。”
那时正是月上柳梢,往往是金吾卫换班的时辰,不当值的年轻将官们就在城中逡巡猎艳,像一群丽矫捷的豹。
佳期吃着吃着也就忘了拌嘴,又摸钱来要还他。那时将军府是顾量宁家,顾量宁知佳期野,于是给钱扣扣搜搜,省得她往外乱跑。
佳期知他不要听,要听她哭的人是顾量殷、顾量宁、顾楝,或许还有从前的裴琅,这世上早已没有那些人了。
前方纯老哥上线预警,各单位人员注意闪避
虎爪
佳期一愣,不知脸还能不能再红一些,气得想跺脚,奈何骑在墙上无脚可跺。
那“小心”比“随意”还让人发麻,佳期被了似的缩回手,低向前继续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