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关门的声音有些大,一便令他警醒过来。
哪怕将来有一日让她去死,她亦不会后悔。
……若她可济民,她亦不所惜也。
北境烽火寇致使多少人妻离散,又有多少个孩童如同她当年一样永失父母、再无可依可靠之人?为了报这一场亡国破家之仇,可真的值得赔上这万万百姓们的苦乐悲?
她自有孤苦,每每夜深人静时总渴望能像别的孩童一般依偎着父母,汲取那一温。
但她此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温,就是那一年的那一夜,那个少年宽阔有力的怀抱。
他蓦地撑坐起来,周全是怒意,冷冷:“孟廷辉,你不要朕。”
人低答:“皇上一夜未寝,也没人敢去打扰。”
她的心麻麻的。
他在御案旁的矮榻上斜靠着,手中握着一本奏章,双眸却是微微闭起,眉间一片疲态。
只不知当此大乱之际,倘是他知了她的世,是要顾他的江山天,还是要顾她?
她朝他走过去,微微抿了唇,竟是直通通地在他前跪了来,垂首:“陛,臣使北境以谘和事。”
外面候着的人看见她来,忙过来相迎问礼。
他是她的明主,更是这天百姓们的明主,她不愿与这江山天,去争这一个他。
可这天亦是百姓万民的天,如今倘为百姓计,她又如何不能再心甘愿地成全他一次?
她罩来,令她避也避不开。
那一夜雪山温泉中他的话字字彻骨,在这初夏清风中于她耳侧翻不休。
恍惚间又想起夜里沈知礼才说过的话,皇上何其心冷,私一向不足以乱国事。
……若吾可济民,吾不所惜也。
从前的她为了他和他的天,什么都甘愿。
可这世间又哪有什么对错恨是真让人一语能了的。
他凝眸打量她,随后便是一声低喝:“你给朕去!”
里面久无应声,她便兀自推开殿门走了去。
她,也不着人通禀,便径自上阶去叩殿门,在外:“臣孟廷辉求见陛。”
她纹丝不动,轻声:“陛倘不允臣,臣便跪着不起了。”
是与不是,本不是她能自己说了算的。
他的父王诛杀了她的父母她的宗亲,可她却因年少时那一个温的怀抱而从此万劫不复地上了他。
“臣没有陛。”她抬望他,眸底清亮无暇,“若要平北地安宁,必得暂缓北事而剿灭寇;为国为民计,朝中非派文臣使北境不可。臣忝列二府,岂能寝其位而不治其事?古相、方将军所言皆是,朝中别无文臣能比臣更适合使安北境。陛不允此议,无非是怕臣于北境之上有个万一
这是多么的讽刺。
她问人:“皇上可是起了?”
他目望见她在朝阳的笑脸,眉间深褶才平展了些,低声:“不经通传就私自觐,谁给你的胆?”
北地那数万前朝遗民所聚之由,不过就是她这一个前朝皇嗣的名号。
心甘愿的伏在他脚,不计所报地为他付,无论什么、无论怎么,她都绝无怨悔。
……我若动,天地可鉴,江山天是为证。
金阳光芒自云中四而之时,她恰已走向睿思殿阶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