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一二二如是旧识（中）

之前那一声“尹大人”是如此轻且低绵，如同细小的雪沫一样扑满空中，缠在他的耳边，不肯轻易碎化。

那一副清逸的骨之中竟是一颗如此无的心。

跟着他的人，当不是这个女。

当年在永兴路柳州的左家大宅中，她一小袄红得亮，眉弯弯，手亦成诗文词章。

想着，他不禁又驻足回。

他显然是对她毫无兴趣的。

他准备了所有能准备的，却独没算到会在朝中遇到这左秋容。

左秋容见他不吭声，当有些微窘，细声：“尹大人可还认得我？”

殿外火灯笼一片喜庆，雪亦显缤纷。

西华中幔飘曳，帐轻薄，蔽不住里间人影儿。

只是如今她条修长，脸上也不如当年那般青涩，端的是一副多才懂礼的人模样儿。

忽地

尹清，双凝视她的脸，“翰林院的左大人。”

她抿抿唇，心中又有些气他这般近似招摇的法。朝中谁不知他勤政，平日里他几乎是夜夜宿于睿思殿，可一朝驾宿西华，又使人谕她觐，那简直就是堂皇告知廷中人，他意如何。

宴之上，她与孟廷辉的模样貌似亲近，可他却不知她对孟廷辉究竟都说了些什么，又会不会使孟廷辉对他生戒疑之心。

她脸有些尴尬，犹豫半天才又：“尹大人不记得三年前在柳州左家曾见过我？”

半响，他才又向前走去。

他低眉，想也未想便：“左大人认错人了。”

尹清漫步缓行，望着远銮驾那抹明黄渐夜幕，才一拢袖，加快了脚步。

她那时的羞赧便如今夜一般，同他说句话也是怯不敢言，满面通红。

北戬使副退殿未久，皇上起驾还，三府重臣、两制大臣们亦纷纷殿，其余官员们也渐次散了去。

白丹勇统领廷诸卫，不经特诏也不会如此挎剑上殿，想是被除了什么差遣才这般匆忙。

她顿时到脸面全无，更懊悔自己竟然因孟廷辉之言便来莽撞与他搭话，结果落得这场，当窘得连眶都红了，只冲他小揖了，便掉跑开了。

御两边雪绵延，苍树枯枝四狰狞，而她也是早无影踪。

却听后面响起一声女轻音：“尹大人。”

没走几步，她又见白丹勇自前面黑着脸疾步而，不禁蹙眉。

左秋容没料到他会否认，更没料到他会否认得如此脆不留余地。

后似有人随行，数步之后他忽而滞足，蓦然侧张望，却只见一片渺然夜。

她方才的意明明白白写在了底，他并非是看不懂，只是他心中哪里还有地方搁得这男女之。

他回，见左秋容从一旁朝他走来，不禁挑眉，却没开。

一榻香汗淋漓，藕臂拨陈，酥衣乱散，二人相缠急动间的息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，终是魂销，渐渐歇来。

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与她同科举士，而这又让他略略到了一丝不安。

不是不记得她。

尹清也立即转回来，继续朝前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