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！”墨九瞥一辜二的遗容，声音沉沉，“这是我一直都想知的，只是以前，从未想过会与辜二有关。”

她双手攥住萧乾的衣衫，低垂着，声音又细又弱。

“是。”

“是。”

是他，都是他。辜仇，以仇为名的男人，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。

殿中，久久无人说话，墨九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看着辜二，回不过神。

画面定格。

一室灯火将他坐在椅上的影拉长，斑驳而凄冷，也令墨九的心格外沉重。

“……六郎，告诉我梨觞的故事吧？”

“是中元节那晚在船上与我对饮并救我一命的那个辜二？”

“是临安府助我夜潜皇，汴京府假传圣旨救萧六郎、兴隆山千方百计诓我相思令……那个辜二，都是你吗？”

“是。”

一个大家族，一个酿酒作坊，勤劳的酿酒师。

而萧乾的声音，也不带绪的娓娓来――

“是楚州萧宅隔由着我装神鬼的那个辜二？”

墨九的脑里现了一个古老而忙碌的酿酒画面。

怀里的男人，笑容冻结在唇边，也从此冻结在这个尘世。

此酒以觞为，他们称之为梨觞。

一个主一个仆，原本不会有什么奇的事发生，可一代代传承来，终于有一个阮家的酿酒师不守本分――与萧家漂亮的小相了。

“梨觞的故事……”

“是赶着车送我去菊花台见宋熹的那个辜二？”

“是赵集渡岸边那个叫我九姑娘的辜二？”

萧家小活泼好动，不像寻常女儿。她不喜闺阁刺绣，却独酿酒起糟，天天往作坊里跑。一来二去，年轻的小与英俊的酿酒师眉来去，很快投意合地偷偷在一起了。这两个人都有酿酒天赋，并没有只顾着谈说，而是在萧氏家酿梨花醉的基础上，酿了一种有别于梨花醉，却比梨花醉更好更香醇的酒来。

“很久很久以前，萧家并没有梨觞，只有梨花醉。而阮氏先祖是萧家的家仆，世代都在萧家酿酒师……”

“是。”

轻嗯一声，萧乾看着她，视线也掠过辜二垂的，目光微微一暗。

他已为这一抱，尽一生相思，终得偿。

“是。”

“是招信谢丙生山庄帮我的那个辜二？”

“是。”

坑深349米，是绝决！

“是我，都是我――”

他已不在，他的心，已经无人得知。

不过

辜二死去时，满脸带笑，是为这一抱。

“是大半夜驮着我逃萧府并打晕萧二郎丢坑里腌肉的那个辜二？”

“我所知也不完全。阿九要听吗？”

她慢慢低，话没说完，就停住了。

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悲凉之中，墨九的知有麻木。

“既然如此，你为什么要……”

灯台上，枯灯摇曳，像一个故事的记录者――

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，她始终记得这天晚上的形，辜二的笑容，以及辜二的话。

可最后他的仇……报了吗？他会有遗憾吗？

萧乾轻轻念叨一声，看着墨九晶亮的眸，突然垂睑……

“阿九，别难过。”萧乾双臂拥她怀，“人都会死。他会，我会，你也会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