翰林说着转又写几句。
“不错。此人世功自不必说,平乱擒王;学问上亦有一番境界。吾最喜他一句。”
“先生今日一篇话讲得定是极有理的。只是我是个人,先生的话我半日只听清了‘良知’两个字。”
“可是我小舅买卖,摊摆在城隍庙门。那庙分明是大家凑钱盖的,王衙偏说盖庙的地是他家的,砸烂了我小舅的摊,都给折了。我小舅去衙门里告,张父母原就要判的,谁知过几天气忽地就变了,说是他们二人置气互殴以致伤残,让我们好生回去,莫要生事。”
“故而虽是人人有之,人若立心求其‘良知’,则不可不学、不可不其修养、落于行践。今日一篇话,虽是勉力诸位,亦是自勉。路其漫漫,吾等上求索。”
座哄然,待笑声止住,陈翰林却正又:“各位皆知阳明‘良知’二字,却可知‘良知’自何而来?”
“先生恁说,既说人人皆有良知,如何会有这样的事?凭什么那些人不去‘致’自个儿的良知,倒让咱们让着他们?”
那汉红了睛,“我后来打听了才知,王衙的三闺女抬去给王爷小老婆了,咱们哪里惹得起!不说咱们,张父母也惹他不起!县老爷后来遣人去了我丈母家,自掏腰包给了许多治病钱。”
那人又:“只是一件我想不明白,想求先生评评理。先生说,这世间的理,究竟谁说了算?”
“先生说的良知我不懂,我猜着,大抵就是咱们说的良心。先生说人人都有,衙门里的老爷读了那样多年的书,自然比我们的良心大些。那有勋爵的人家,那样的贵,自然该更大些。”
堂上人都笑了,翰林却微笑:“听得不差,我今日讲的便是这两个字。”
“此人名唤守仁,人称阳明先生,一生堪称传奇、门生遍及天。”翰林抛笔一笑,“想来诸位是极他的。”
“‘知为行之始,行为知之成。’所谓知行合一,我等治学,行到实方是学问。若一味空谈论,行来却是另一番模样,便难怪世人骂着‘秀才靠得住、骟猪会上树’了。”
“朱有云,‘格致知’,其始于格致外,由世间种种而见于‘’。阳明不格外而格其心,另是一番苦功。各位以为格难,然而格人心便易么?”
翰林说到这行了礼,座恭敬还礼。礼毕,忽有一人声句“先生”。众人望向他,那人便红了脸。
翰林微笑,“不错,人皆有之,不分富贵贫贱。然而各位以为,良知便是上一现成念想、不辩而明?”
座面面相觑,翰林又:“若此得来如此现成,又何必‘致良知’一说?又何来‘知易行难’一语?”
翰林说着向案上提笔,转揽袖向纸屏上写三个大字。
“多少人唱良知,不过持的一现成良知,图的是省些格功夫。若不能狠一番功夫将心洗涮一番、去了妄念,如何见其良知,更何谈一个‘’字?”
座交首轻笑,几个穿短褐的红了脸双眸闪亮。
座人听得纷纷转望向那人,那人更涨红了脸。
座一人:“‘所不虑而知者,其良知也。’心自然会知,不假外求。自然是原存于人心中的一天然善念通于天,人人有之。”
其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