瑗珂愈想愈气一会儿竟鼓了唇角，直至周氏再领众人谢王妃恩，她这才察觉赶忙遮掩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会儿彩玉上得楼来请王妃安，带妆奉酒。王妃喜得拉住端详许久，赏了好些东西，让她挨坐着，拉手问她年纪、喜好，又谈起两年前京中献艺，叹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周氏不好多言，福谢恩，瑗珂在背后却听得别扭起来。人家一家骨肉知疼知，哪里不成了？要她来这样的事！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柳梦梅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氏躬笑禀：“回殿，是了。夫君这弟弟自幼被坏了，平日也没个正经，尽琢磨这些。今日这两人上戏装各该三套，清晨一套苞、午时一套盛放、晚间一套花残，都是他起的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席间暗中顾盼，各怀心事沉寂无言。瑗珂瞧得震撼：连王妃都这样说，想必从前阿翁同姑姑是极好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前面王妃仍在叹：“前王爷将他召来，我两个原想好好替他说一门亲事，谁知他来向我谢恩，那番话说得，我不忍心了。‘丹歌之于臣，唐氏之于放翁，巫山既去、沧海已涸，宁怀追忆以终老，不敢负泉而独。’修几世的福泽能遇上恁一位夫君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后晌又作四，待彩玉晚宴再来，果然又换一花残，映着烛火更觉风雅，大有烛照妆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夜戏文演至《回生》，柳生信诺掘坟、丽娘焕然还魂，两人终成眷侣。王爷、王妃赏了又赏，待诸人尽兴，天已些青白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氏又一笑，瑗珂一旁听着，心罕然：自是“怪她裙钗上，花鸟绣双双”了。瑗珂再望回彩玉，一时竟失了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彩玉陪王妃吃了几盏，再向席间递酒，不时有掌心大的蝴蝶扑上来缠绕连，王妃愈看她上花样愈喜，向周氏：“当真都是你家澄信画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妃讶然，一会儿又：“那这成对的蝶鸟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妃半晌无言，而后长声叹息：“这样一个人，竟早早了华鬓潘郎，如何教人不心疼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自是折枝梅花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妃略张了杏瞧向陈氏，陈氏仍是笑，“晚上还有一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妃说着便红了圈，拿指尖稍沾一回，又笑：“所以我也就罢了。不过他这样一个年纪，总一个人到底不成，你也留心着些。”王妃是对了周氏，“别谁家姑娘，你若是觉着合适只来回我，我教王爷给他赐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明官儿这回也一同上楼奉酒，这两人席上特意携了手，一路同同、随行随止，明官儿不时有扶持相顾之状，彩玉赧然笑，仿佛仍是梦梅、丽娘相偕同行，其状若痴，直令人目眩神迷。

川扇掩了唇角，轻笑：“回殿，是五爷的花样，清早苞，殿一会儿再看，等到了晌午，那花儿便全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戏服上花样极是动人，牡丹摇曳如生，又拿上等丝线刺成，日光光溢彩，衬的彩玉整个人恍如神仙妃。瑗珂瞧着，不知怎的便想起公爹那双手。是怎样皎然如玉、修长似竹枝，擎了一支丹青画笔，几涂抹便成就一副蝶穿牡丹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早功夫唱完三折，《写真》已作罢。戏文暂停歇息，换了家班小乐清侍宴，午宴开筵。不尽金莼玉粒、时鲜果。彩玉、明官换了午时戏服来奉酒，上名花盛放、争奇斗艳，园中蝶鸟分不真假，竟缠绕二人撷取花蜜，席中赞叹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瑗珂想得恍惚，那手的主人忽然抬望向自己，底又是那虚空空的笑，似有还无、如如电。瑗珂一个晃神立时惊醒，人还在楼上，却将将淡红爬上耳。她羞似的捧了酒盏掩面饮上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