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十四成亲,廿八丧妻,不到三十已成鳏夫。本应由他护着的弟弟却为他化成一铜墙,招风惹雨十数载。
澄信仍是微笑,纯仁望一阵弟弟又湿了睛。
“可笑这丫生得挑反成话柄。姜知府见我挑中此女,同我说她自幼调文墨,又生得几分容貌,‘不大安静’。”纯仁转,“听明白么,‘才貌双全’、‘通文墨’便是不修妇德、勾栏派!”
纯仁摇,“如今将人接来才是最要紧的,池儿虽小,最是心地淳厚的,怎能说是委屈?”
澄信抬动一动嘴唇又咽去,低垂了。纯仁泪叹:“你三哥么?”未语先一阵酸楚,“这些年……为宦场结交事,我从没动过五房的主意。”
但凡事有一星儿回旋余地,他岂愿再委屈澄哥儿分毫?
“我膝一个参商,早娶了肖氏;瑜哥儿的寒儿一一个雨儿妹妹,一幅画闹得满城风雨,你岂有不知?如今除去池儿还有谁?”
“家主仁厚念旧,澄信敬服。只是小池,他一片孩童心,姜家小那般才,如何能够匹?不说小池,便那小又岂能不委屈!”
?”
兄弟二人相对惨然,澄信再无言可辩,拉着纯仁手跪去。“哥……哥要亲手推潇池走弟的老路么?”一字一顿,声泪俱。
澄信暗咬槽牙,纯仁还:“她如今人在川蜀尚且这般境遇,再去海东,你知海东何等规矩?我族不娶,她日后能落在何人手上、过怎样日!”
澄信手压住衣袍连连说无事,纯仁急得皱眉,拉他起来直截上手撩他袍。澄信急忙还要拦着,纯仁一把撩开袍摆正瞧见两指厚的狐护膝茸茸缠在弟弟上。纯仁抬觑着澄信,澄信红了脸忙压衣摆,脸上尬尬笑一对酒窝儿。
澄信听得凉了半截,南安太守那样温厚的人,后事竟是这般……细想来,十多年前那丫他仿佛也见过一面,如今不过短短十数载,竟是是人非、人去茶凉。
澄信仰还向兄长唤一声。纯仁为难不已,背手长踱。
纯仁钻心锉骨。
“我一个参儿结在两淮,南直那边……全是文鹤拿自己孩儿在填,明白么?南都一个张家、一个荀家,再加湖广、江西、浙直,他四个儿、三个女儿如今全定了亲事,连最小那个都许了蓝家……”
纯仁先还蹙眉,“小些又……”话未说完猛咽住了,举首瞧向弟弟,疼得刀割在心上一般。
“吾也只能到这一步了。”纯仁叹息。澄信惊喜,忙忙膝行在哥哥前拉住哥哥手,“家主一言九鼎,若小池不肯,不能他的!”
“……那是太守独女……”纯仁再开时几乎带了哀求,“ 他叔父是臬台,怎能许嫁白?我家有功名的不过你、我、瑜哥儿,还有一个文鹤。老二的孩如何许得?”
鬼豆。甚么年纪了,仍是这样。
澄信还要再说,纯仁摇拦:“如今我也将改聘之事与姜家说明。他家若无异议便罢,若他家不肯,或潇池一定不愿,此事便罢。你看如何?”
澄信泪叹息,纯仁垂眸不语。
“池儿不过孩气些,哪一样比人差了?你何故执意推脱!”
纯仁拉了弟弟手认真一,澄信带泪笑一对笑靥。他还要说话,动作间膝一偏正压在一块瓷片上。澄信吃痛轻“嘶”一声,纯仁连忙屈扶他,边自责不该摔摔打打,一手拉住澄信衣摆就要瞧他膝上。
澄信沉默片刻,而后认真摇,“丹歌是好人。”说完噎一回,犹豫再三,仍是接:
纯仁一把摔开澄信手。“就该让你跪着!”
纯仁拉着澄信声音已带几分灰凉,“若不为还故人意、存孤女命,若不是家中再无旁人,我岂会拿她的两个孩终作注?”
“二哥、三哥屋里那些孩儿,哪一个不行?何必一定要池儿!”
澄信半晌湿了角。“……岂知姜世叔后竟是这般……”
好半晌,他:“你如今也不必将话说死,倒回去先问潇池一句。”纯仁略一顿,“那孩未必无些担当,何况姜氏人品不凡,如何不是佳偶?”
澄信听得此语才停了泪,张望向兄长。
“只是大哥,大嫂嫂也是好人……”
“这些年……委屈了你。是我对不住你……”
“……我知。”纯仁昂首,半晌,一声长叹。
“他还小!”澄信终于泪声岔,说着就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