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门小厮面面相觑，一面是俏罗刹似的家，一面是家里的“凤凰”，哪一个好得罪，到了只好往地上跪了磕，这边家原为着不敢得罪顾氏，如今有了四爷撑腰，巴不得一声，声命令两句，不一时将两扇漆门撞个稀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鄙人便在此，此来种种由，皆是鄙人之错。顾嫂嫂定要责罚榣馆孩儿，”文泽微笑瞥一小厮手上板，再向了顾氏，“不妨试试。鄙人奉陪。”

何说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文泽心如刀绞，指甲将掌心掐得红紫，回命家：“你立刻去寻那人牙将人买回，不什么价钱，只应了问我来取。同他们说，谁敢动榣馆的人，便是同我宋家作对！我看他有几个脑袋！”说罢伸手扶了玉鲤缓缓起，慢条斯理踅在条凳前立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文泽暗自冷笑，声：“开门。”小厮不敢从命，左右望望，低了。文泽再一句：“开门！”小厮跪了，仍不动手，阵阵哭声打里传来，文泽上前用力拍门，唤“六嫂嫂开门”，里无人应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晓得呀！那些人带了那么的绳、这么的棍，方才还有人去，听说竟带了人牙来，榣馆鬼哭狼嚎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氏自是猜着几分前因后果，才见如此气定神闲，文泽白着脸阖一回。顾氏使个意思小厮继续，小厮见文泽没动静，犹豫着便要动手。家立在远心焦急，四爷若此时退了，他一个人如何拦得？真给几个伶人个好歹，家主回来如何交代！

        终于到在榣馆门前，文泽脸上已去了几分血，扶着玉鲤一面静气，就见月门外几个小厮守着，手里拿着棒，见了文泽也不行礼，面上无甚表。

        文泽登时急了，随手抄起一簪挽了发，玉鲤追着给他系着丝绦，文泽捞起东坡巾边，大步跨门去，玉鲤抄了一件鹤氅追着给文泽披上，文泽边吩咐自己屋里人去寻家、带小幺儿，自己扶着玉鲤肩比平日走得飞快，玉鲤几乎跟不上，一路小跑。

        得院门，里景骇人。一班伶人跪了一地哀声痛哭，一个小倌儿被打得浑是血、半衣服稀烂，正从条凳上被人拎起抛在地上，旁边小厮再拎了一个伶人就要缚在凳上，顾氏一人坐在上手交椅上，小厮、婆立了一排。

        文泽对了两个小厮一声冷笑，“我今日倒要瞧瞧这榣山上馆姓宋还是姓顾。”正说着，四房往家那要来的“救兵”已到了，文泽退后两步，向几人：“砸！我看今日谁敢拦我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文泽听罢往庭园当中踅几步低去看，一地瓶瓶罐罐砸得稀碎，黄、紫，各金石粉末混在一散落一地，竟是寒石散。文泽大惊，他早便将自己手上散剂尽数毁去，榣馆何来此！再往手看去，三房一个小厮抖如筛糠跪在边上，登时心了然，深恨自己闯大祸、埋此祸。

        地上那个小倌儿已是没了声息，文泽俯撩一把那人面上，小倌儿昏沉中睁：“爷爷，小人已是废了。芹官儿……同……鹿官儿……给人牙……带走了……求……求爷爷……救救……”话说一半又晕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文泽看得背后一阵恶寒，扶着玉鲤跨榣馆重声诘问：“顾嫂嫂这是何故？想来几个孩淘气，说几句也就罢了，便有大错，弟却不记得家班归属事，赏罚自凭家主定夺，何用嫂嫂费心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顾氏也不憷，款款起对文泽福了，笑：“四爷一向安好。四爷温厚，从来是不肯生事的。若是寻常淘气，亦不敢造次，只是这回，”顾氏说着停，抬重重瞥文泽一，“这样无法无天的祸事，是一刻耽搁不得的。”说着往地上抛一个颜，意思文泽自己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