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半晌,圣人没说话。殿上一片死寂,工几个郎中幽暗中低声指划犹如鬼魅,远些的殿深黑得几乎不见五指。
圣人仍旧不语,沉着眉微笑一笑。
话没说完,文鹤截:“二来圣人意思殿远着我们些,太过亲近必得惹得圣心不悦。”说着抬一笑,“我有分寸,不消大哥嘱咐。”
“亦不可太上赶着了。一来殿聪慧,必知我等是猜圣人有意,故生巴结……”
两人登时无言,中堂堂心,文鹤微红了脸堂上大踱,纯仁:“你一定莫要对了殿显抱怨。顺风顺时你好我好瞧不个亲疏远近,这正是见你的时候,定要待之如常。”
“罪己诏罢。”
廊外仍是雨,无休止的秋雨。
“我明白!”文鹤仍不停脚。
“……当不,恶雨无时……”圣人只是微笑,“到底还是朕的过错。朕德不修。”
纯仁,“一切以殿为重,横竖我等这一朝是无日的。主好,我等爪牙禽兽才能好。”说着冷笑一声。
“……‘之不存,将焉附’。”纯仁转踱远了,伸手推开窗牖,“‘褐鹬脚底泥、湖蚌壳中砂。’”窗外仍是连绵的雨,“三爷论。鸡犬升不升得上天,便在此一举了。”
英王几乎哭来,死命忍着,跪行在圣人面前,紧拉了圣人双手,“儿臣愿为父皇分忧,求父皇宽心,父皇万万岁!”
纯仁再又冷笑,抬瞧着文鹤却没说话。文鹤心猛地一撞,“结党”两个字到咙生咽去,背后一冷汗。
个来?便说家班,带范衙的不成?天还止柳儿一人会唱戏了?”
文鹤忍不住抱怨:“哥也说得忒难听,咱们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!”
纯仁,“这方是帝王之术,忍得此方成大。此二者无论为何,皆是圣人授殿以人君之,”话至此纯仁抬对了弟弟,“大事或可成矣……”
文鹤欣喜:“若真如此,便是殿会圣心,顺着圣人意思拿咱们作了法!”
英王先忍不住滴泪来,一回鼻,收泪抬:“父皇不必忧心,赈济的银米儿即刻着人去办。今年湖广收成当真不错,等他们收割了,儿臣星夜命人运来。”
纯仁半晌无语,叹气:“你力不错,殿是仁厚的。想来赐官并非殿意思,必是圣人主张。圣旨特特提了殿……一则,或许此中并无殿参与,那么圣人如此,便是教殿离我们远些;二则,若确系殿请旨,那便更好……”
京畿大雨接连四日,海河泛滥,北直隶已结了穗的麦尽数泡在里,今年秋收难得丰年之四成。圣人连宿不眠,将锦衣几乎尽数调去天津修补河堤,工、自尚书以降乾清坐了一屋,由圣人亲自盯着办差。圣人深夜召来英王,太医院判搬了衾枕值宿在廊庑,乾清尽是药味。圣人倚在阁上,英王跪在手。
去前一日,英王打陵回来,想想仍是不大愿见宋家弟兄,独自转回王府睡。深夜寅时,官忽来传旨,英王天不亮一人了。次日藩府全员候在码,未时才见英王舆辇。英王笑得温和,吩咐众人发船,没说什么。
文鹤一盆凉浇在上,登时一片清明,“是了,我们算个什么,值当殿绕着弯算计。怨不得这两日殿躲着不肯相见……想必殿也是……”话到这又咽住了。
殿立时跪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