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知你三弟必是敌人?又怎知你之敌人唯你三弟?朕问你,有一日你当真登上帝位,能够抚平南直的除去他更有何人?秦王要自个儿去巡盐?你弟弟怎就不会成你臂膀?你如此同他争抢,他便无心,也必得被你得有心。”
华筵易散,中秋月夜倏忽而过,隔日京中大雨倾盆,英王冒雨陛见。到得乾清外,着大红云锦赐服的官将英王拦。秦王正在里。
秦王连连叩首,谢圣人教诲、向圣人谢罪,圣人挥手,“回去仔细想想,好自为之罢……”
秦王双膝一屈立时跪在地上,紧低着。“儿知错,再不敢了。”
“再有其三。不分事,只论成败。你大哥没了,剩你和你三弟两个。你觉着那位置终归非你既他,便在所有事上同他争。你母亲寿诞也成你等战场,几小戏都是杀局。你自个儿想想席上对你弟弟说的那些话。”
“贺母后千秋。”
秦王再又叩首,恭敬告退。圣人长叹一声靠回醉翁椅上。
“其二,《夜奔》唱毕,你自认负败,朕两次问你是否再演,你只云一个‘输’字。这是只见前,无沟壑。”
“你说你错了,错在哪?”圣人双手叠在丹田上,仰向着藻井。
“其一,不知己彼,争胜负。昆戏百曲之宗,姑苏伶人冠绝天,京里几个角,不过早年京的姑苏戏徒辈。你寻着几个有拳脚的,便自以为胜之一筹,连宋班有个能打的都不察觉,自取其辱。”天气,“说到底,你平乱立了大功,本已十分荣耀,却不满足,偏在曲艺这等南人占尽风的事上争胜负,此为无自知。”
柳官儿谢恩起,轻一挥腕将长枪立住。容允离他不远,侧凛凛生风。她抬望去倒吓一大。柳官儿原本挑,又穿了那皂靴,立在当地八尺余半,容允平视几乎只在他前。她也不退开,大着胆抬望他,柳官儿发觉,僵着一张俊脸退远了。他谢过帝姬转回英王后,躬捧了紫枪向了纯仁。
圣人望了秦王,眉现些疲,半晌才:“你如今只见‘胜负’二字,前皆是输赢…………此事也不全然在你,朕将你派在那等风沙之地,胜败便是生死,也难怪你。”
秦王就要分辩,圣人拦住了,“便有,你以为输赢在何?哪边技艺妙?”
将将阖,近侍紧接着踅来靠近了低声禀告:“英王殿外等了近半个时辰了。”
秦王这才张大了,悔之不已。
一篇话说完,圣人扶了搭手长呼气,秦王伏地叩首,“儿臣糊涂,无地自容!儿臣无颜见父皇、母后,请父皇责罚!”
帝姬瞧见立时鼓了唇便说话,纯仁却只微笑摇。柳官儿又将紫枪收了。
“然而你心中唯‘输赢’二字,全无你母亲,技艺上输了,便只顾低,于此局关键一无所知,其后自弃棋局。此是第二错。”
见秦王说不上,帝王呼着气阖一回,又:“自是博你母亲笑。《夜奔》再好,你母亲喜看这等戏文?”
“你是错了。可你没想明白。”圣人打椅背上直起上仔细瞧着秦王。“囫囵来赔个不是,表个孝心,便想应付了。”
秦王闻言抬,并不懂父皇意思。
帝王亦如帝姬,揣手瞧着那,见纯仁摇,才微眯了将视线移开。
东阁里,圣人半靠在醉翁椅上。秦王垂首坐在杌上,几乎只同杌挨个边。
“儿臣不肖,母后千秋,不该同三弟争执。”
“再有,便是争,同曲艺又何?谁的戏班赢了朕便传位于他?说为博母亲一笑、取悦圣心,你席上所为,遂你母后的心么?”
秦王听得心惊肉,伏地磕,圣人拦住了,指指杌让他坐。
”。容允这才回神,将那杆枪仔细撂在柳官儿手里。
圣人,“你说的是‘一家人闹’。何来输赢?”
秦王被说得瞠目结,羞愧无比,几乎红了睛。圣人瞅着有些不忍,停一回才又:
“我问你,你跪在殿上,说的是为何献艺?”
“你之错有三。”
“但你得明白,”圣人向前探了,“治大国如烹小鲜,不止输赢,更不止封狼居胥,千般利弊权衡,永无全胜之局,更无绝对敌我之垒。你之近人要用,敌人也得用。那条线划太死了,便是‘孤家寡人’、后空空。朕即便扶你在那个位上,你能坐几日?”
“不肖,不该,但仍要争。争完再来请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