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棠随手拿起杯倒了，递到小暑手里。

外面的风一地敲打窗，发沉闷的声响。

小暑闭上，仿佛看见从前那个温的台风夜被一只手残酷地剥成碎片，遂即，化为乌有。

他有些透不过气，也仍是说不来话。

太困，太倦，太撑，太累，不及去思索他的话，最后，小暑也是靠着

少棠转了，走了两步停来，回对他淡淡，“我家离这里近。走吧。一起回。”

也并不用他问，少棠倒是自己慢慢地解释起来，“八月份时想逃难的，没来得及，结果在车站，都被炸死了。剩了我一个。”

终于，都撑得再咽不去。少棠埋，不动了。小暑以为他是睡过去了，忽然听见一声低微的呜咽声。他轻轻唤了声“少棠”，迟疑地把手放到他的肩上。

少棠背过，在那些杂堆里鲁地翻找，寻一只袋，从里面拿什么东西咬在嘴上，然后把袋扔给了小暑。

了黄昏，太阳还没来得及，已经在沉，大块的灰云镶着土黄的边，盖住了大半的天空，间或几只不知名的鸟发着嘎的叫声慢吞吞地飞过去。

是一大袋炒米制成的米饼。

少棠在他旁边站着，也是一动不动。

扑面来一霉败的气息，也见不到一丝光。

少棠敲了敲门，才掏钥匙，把那扇生了锈的门拉了开来。

他拿起一块咬了一，觉得又又韧，除了一陈年的霉味之外什么都吃不来，费力地咀嚼，顺着缓慢到胃里的却一唤醒了沉睡的饥饿。

他念咒般地把这一句话重复了几次，终于靠着墙不再动了。

他们并排坐到地上，就着冷开不停地往嘴里不知是哪个年月里储存来的米饼，牙龈被磨破，慢慢地嚼了一血腥味，咙也被噎得透不过气来，却仍是往嘴里，谁也不肯停，肚好像成了个不知深浅的黑。

他如三年前一样地喊了声，“回来了。”然而那黑魆魆的门里，并没有任何人来应他。

*

第六十八章少年血（二）

小暑跟在他的后面走去，那陈霉败的气息更，看见杂七零八落地堆了满地，月份牌上的日还停留在八月份。

少棠走去，亮了一盏灯，灯丝嘶嘶叫了好几声才亮，灯光也忽明忽暗，使人心里压抑，竟还不如不。

他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，像是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，灯光太暗了，看不清楚表，末了，他甚至于涩地笑了一声，“真是傻啊，是不是。”

小暑蹲来，一声不语地盯着自己被拉长的影。

他站着，一动不动地握着那一杯，像被什么堵住了，问不，也说不来一句话。

少棠慢慢地抬起脸，把侧靠到墙上，暗淡灯光，那张脸像是没了生命力的石像，他的睛木然看着地上，裂的嘴唇动了几。一开始，他没听清他说了什么，后来才听明白他说的是，“……要杀他们，都杀了。”

仍是那条街，那扇门。

一片昏暗。

小暑埋了，轻轻说，“你回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