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忽纳尔。”她低唤一声，这才发现本该端坐殿堂的男人，竟早已站在凤撵。

，整天只想着怎么种地，怎么治，我哪里得到他？”左老夫人将大红凤袍摊开，一层一层往外孙女上套，叮嘱，“嫁中不比嫁寻常人家，更要庄重贤良。皇上也非寻常男，与他相要拿好尺度，不可太过亲近，又不可太过疏远。太亲昵容易失心，太疏远容易失礼，既不可上心又不可无礼，这其中的还需你自己去摸索。他你，你要懂得恩；他冷落你，你亦要淡然之。所谓举案齐眉，相敬如宾，就是把夫君当成宾客，他来你便扫榻相迎；他走你便躬相送，来来去去且随他的意吧。”

关素衣完全忘了之前的迟疑与恐惧，微不可见地晃了晃二人十指相扣的手臂，低声，“幸好你来了，你若是不来，我差退回凤撵里去。”

凤撵了门，皇后便要踩着长长的红地毯前往祭坛悼念先祖，末了行至太和殿接受册封，然后与皇帝去到金銮殿，接受朝臣和命妇参拜。这是一段极为漫长的路程，走一段拜一段，所谓八拜之礼便是如此。而皇后的朝服加上上的凤冠，少说也有二十几斤，若持到礼毕，少说也得去半条命。

“我不想坐在殿堂上等待夫人。”圣元帝垂眸看她，轻笑，“那么久都等过来了，现在只需再等半个时辰，却仿佛难以忍受。况且我早就说过，今后会牵着夫人一起走。”

关素衣泪。她明白世间男大多如此，时待你如火，烈而又赤诚；火焰烧完，留的只有灰烬而已。她只希望这把火烧得慢一些，久一些，哪怕留一地灰烬，好歹还能透着一余温，在她老死之前不要完全冷透。

迫自己想些兴的片段，这才忍住落泪的冲动，关素衣拜别家人，登上凤撵，在仪仗队的簇拥朝皇行去。街两旁站满了看闹的百姓，然而隔着重重珠帘，他们压看不清皇后娘娘的样貌，只满都是喜庆的火红，张灯结彩，锣鼓喧天。

就在这一瞬间，她忽然退怯了，深深怀疑自己能否扛得起这幅重担。她重活一回，原本只想过得更自在，更快活一些罢了。当她忍不住退后一小步时，前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，掌心向上，仿佛在等待握住一份羁绊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封后大典该如何行，这些天祖父和父亲已叮嘱过她很多遍，却没料刚开始就被打乱了步骤。但这一变化并未让关素衣慌乱，反倒令她迅速恢复常态。她面上绽开端庄而又明丽的笑容，握紧忽纳尔的手，慢慢朝前走去。

“夫人也会害怕吗？”圣元帝有些意外。

“夫人走吧。”他低沉的嗓音被钟鸣声掩盖过去，唯有近在咫尺的关素衣才能听到。

她愿意相信现在的忽纳尔，但将来会如何，谁又知？他是帝王，坐拥后三千佳丽，等她年老衰，总会有更丽鲜活的女取而代之。所谓“执之手，与偕老”，描写的从来就不是夫妻之。

关素衣刻意穿了一双底鞋，也好了受罪的准备，却在掀开珠帘，看见跪伏满地的文武大臣与朝廷命妇时，陡然受到这份重量不仅来自于服饰，还来自于责任。如果不真正站在，看见万众叩拜，归之若的景象，绝无法领悟“一国之母”四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