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旁支张旧木梯,顾麻大个个的站在梯,接梁景笙给他递上来的腻。大嫂从地里回来,掰了青甘蔗,正好削了,递给梁景笙嚼。补屋窟窿的腻得厚、得黏,得能把新瓦片和旧瓦片的隙堵住。
说给三丫的那人家姓曹,订亲的他家小儿,聘礼那日,他俩还没回城。这是两家说好的日,三丫也晓得,大清早的,她说要去河里洗衣裳,她羞,躲着呢。二一月前回过趟家里,她那间屋久不住人,上渗都不晓得,回来住一个晚上,夜里雨褥给滴了个半湿,趁着日闲,顾招怀把补屋这活儿给揽了。
梁景笙牙好,吃个青甘蔗咔
正说着,远些的田垄来了人,伊始没瞧清,没消几秒那人嚷话,一听是梁老秋。顾麻还搂着他,梁景笙急了,推他推不动,着脸求他:“当家的,你松开我……”顾招怀不松,远瞧着人还没来,不臊不急:“你让我搂搂。”梁景笙给他说得脸红,急着叫他:“招怀。”声儿不大,顾招怀却松了劲儿,给他卯足了的一劲推倒,坐在脏兮兮的田里瞧他。
背上,像摊化开的、脏了的糖浆。梁景笙故意踩他脚,吓他:“你脚有小蛇哩,待会儿咬你。”
人远了,顾麻瞧还站在那儿的梁景笙,跟他招手:“过来。”他慢吞吞,哗啦着泥和,走到顾招怀边,垂着,怯着问:“你摔着哪儿没?”顾招怀的刚好,这会儿有怕了。
白脸,细腻的角,忽地染了红。梁景笙给他攥着手,挣不开,觉得顾招怀那样儿坏,却讨厌不起来,一颗心砰砰得老快,“我不让你瞧,你坏哩。”
三丫的聘两家商量好数目,梁老秋顺路来田里瞧瞧,没想赶上这一。紧赶着说要回去给顾麻拿净衣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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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招怀趁势搂他,隔着泥返过来踩他脚背,“你以为我没过田呐,是田里的小泥鳅,不咬人哩。”语调有些不愿回忆似的,他:“我像你这样儿大的时候,啥苦活都过,田上山,猎獐逮野兔,家里排老大,苦活都落我上。”梁景笙摸他睛,要把他脸上那些难过都给抹掉,“往后你都不用再吃苦哩,都是甜的等着你,是你拿苦换的。”
“没怕你。”梁景笙急着撇,有些急,反过来倒问他:“你这两天,咋总瞧我哩,我脸上长痦嚜?”
“我瞧你好看,多瞧几,不成?”顾麻笑,说得一本正经,话里抛些东西,等着梁景笙接招。他猛地抬瞧他,直样样儿的,给顾招怀逮住,紧接着说:“你方才站那儿,像山画里走来,远远的好看,我总想看。”
顾麻最会起价,揶揄他:“这会儿倒问我摔哪儿啦?”梁景笙对上他的,是直直的,笑着的。他没气焰地应:“嗯。”顾麻没打算就这样儿结了,歪着脑袋问他:“你咋总不敢瞧我?怕我?”
梁老秋走近了,瞧清顾麻跌在田里,吓了一大,赶忙要搀他:“大当家的,你咋,咋还能摔了呐。”顾麻可没脸让一个老人搀自己,自个儿起来,答:“多少年没过田,脚打了,不碍事儿。”
他的确是坏,直白地夸个小好看,把人夸红了脸自个儿笑。夸个男娃娃好看,总像是带着坏,要图些什么。他图!怕梁景笙不肯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