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人真好哩。”
梁老太这辈没觉自个儿命不好,丫时嫁的男人没大息却也对她好,磕磕绊绊过几十年,没病没灾没让她过心,拉扯大四个儿女。没想打二丫嫁人那日,这不好的才来喽,老幺儿给土匪掳了去。三丫刚说了人家,这茬事儿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,这年谁都怕事儿
“等我好了,让你回去瞧你娘。”
“你总把我想的那样坏,我早不这买卖了。”帐里闷,顾麻摸他后颈,吓!一手的汗,又拿巾给他,有后悔,“你咋没和他说话哩?”
“你别贴着我,哩。”梁景笙给他闹不住,拿肩膀杵着他,不让他近。不说话不打紧,一说话便听些不对劲来了,顾招怀伸手要摸他睛,给梁景笙抓住手,像个被欺负狠了的丫,他转过来在顾麻虎咬,使了劲儿的,不咬没咬疼,骂他:“没你这样的!晓得人不好受,还要说疼骗人灯给你瞧哩。”
昏蒙蒙的光亮里,顾麻打量他,一张模糊脸呼声听得清清,“没疼,我骗你呐。”他是一回说这样的话,怕着,怕梁景笙恼,“我,我就想瞧瞧你的样儿。”梁景笙的确恼了,甩开他的手把洋灯灭了,腔里藏着团气儿一脑钻被里。
顾麻给他背上的汗,“咱回,伤好了就回。”梁景笙抬在黑暗里瞧他:“啊?”
他不要脸的靠过来,要把人困在贴墙那面不大的地儿。梁景笙扭着打他,也不晓得打着哪儿,顾招怀铆足了劲儿往他那儿凑,他没想什么,只是想晓得他为啥不开心哩。
顾麻听他骂人,低低笑起来,“你要吃了我的肉啊。”梁景笙本来就憋着气,给他笑话没绷住,泪湿淋淋的来,又凶又急,嗓都给哽住,照着又咬了一,“我、我往后再也,再也不搭理你哩,你人咋这样坏,净笑人的……”
索索一阵,梁景笙没接茬,从被里钻来跨过他,床“砰”的一声响,帐里蒙蒙的亮了,他要掀被看,“哪儿疼?”给顾麻逮住了手腕。
“当家的。”梁景笙笑着唤他。顾麻沉沉地应他:“嗳。”
梁景笙咬着嘴巴,泪在眶里打转,给顾招怀的话整懵了,半晌才呆呆地问:“你晓得我家在哪儿了…”听顾麻不接话茬,他被自己咬着的地儿,颤着嗓:“你,你是不,要把我爹娘都给抓起来哩?”
“真的?!”他挪得近近的,和顾招怀手臂贴着手臂。
顾麻什么场面没瞧过,丫、女人的泪珠他瞧过,妈哭天喊地他也见过,逗个年轻男娃娃哭是一回,面上冷静着,心里多少有,拿巾给他泪珠,“回来时候挑担那人,你们村里的。”
帐里有笑声,“方才还说我坏呐,我好,我哪儿好?”
梁景笙噎了,声儿,掺委屈劲儿:“你在旁边才没机会说的哩,人都匆匆的走了。”
“你,你就是好哩。”声音低去,在帐里模模糊糊,“没外人说的那样坏。”没男娃娃这样直白地夸他,夸得他舒舒舒服服,梁景笙占了份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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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的,不骗人。”顾麻这会儿恨给熄了灯,低应他。瞧他昏暗里格外亮的睛,伸着指去摸,有了,一眨一眨动着,像蝴蝶在他指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