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明信忙退了来，递上一杯。

平心而论，那一天他们睡得不怎么样，床上有被他用冷浇湿的一块地方，来不及，被空调一，又湿又冷。老房多年没有修缮，门窗的隔音也不太好，家属院中有一分人不退居二线多久，仍旧保持着早起的习惯：遛狗的大爷和狗、买菜的和兜以及菜，什么都能清晰可闻的动静来；到了上午又有剁馅儿的炒菜的，洗碗的摔碟的，写完作业楼疯跑的崽追狗逗猫，凶狠地一拉窗扯着嗓喊儿回家吃饭的父母，二位许久不见的昔日同窗寒暄……严明信抱着君洋，中间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嘈杂声惊醒了几次，他睁开努力聚焦，看看天花板，看看窗外的天，低看看他的汉教官还会气，于是放心，一手盖在君洋的耳朵上，随缘隔一隔噪音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。

朦胧的梦里，那些声音仿佛近在咫尺，纷纷转化为了一个个岁月的符号。

由于某些特别的原因，这件事不但没法“到渠成”，他还得旱地打井。尽君洋的心可以兼容并包,但他的素质是经过千锤百炼的，比正常人更不容易改造，非决心定、手段不可。走了许多弯路过后，时针早就迈过了12，严明信才刚刚总结初步的经验。

类似于责任，又不同于以往那些莫大的怀，是充满着占有和私有意味的责任。

再去飞行学院，他没有风拂面、我见青山多妩媚的心了，一路上焦虑得堪比战友去探望怀六甲的妻。

他没急着立刻动，事实况是当时也没有余地可以让他活动。他喊了一声君洋，想说些什么，然而号称“百无禁忌”的那位却不回话了――君洋的苦与乐混成一团，难解难分，怕严明信顾忌太多，是咬着牙默不作声地忍了一夜，把自己摁在枕里，憋得疲力尽，面苍白。

从前他们亲密，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,间或羞涩地小声说话，让他从到心如梦似仙，而等到真刀真枪地上阵时，他心中想对人温柔,客观却不再允许。

他把臂弯中的人怀里，相贴，像契定了终，又度过了足有一辈那么长。

严明信简了所有可有可无的动作,利落地换了衣服，林届思找他时,他早已蹭车了基地。

有人帮忙传,从总机到场,又一直传到了大队里。

他时不时用冷降温镇痛,把卧室的灯打得很亮，目之所及简直分毫毕现，彼时什么旖旎的、暧昧的气氛早就然无存了。夏夜格外短暂，钻研到天蒙蒙亮时，严明信终于小心翼翼地完成了从无到有的开辟过程。他大汗淋漓地看着自己将人几乎一分为二，另辟蹊径地将私密之地挪作他用，他的震惊多过快，庄重又多过了新奇，带着一儿敬畏之心，品到人生百味中新的篇章。

“啊？”林届思一雾,“怎么了这是,招呼都不打一个啊？以前也没见他着急回家，他这是去哪了？”

君洋摇示意自己没事，嘴唇碰了碰，话都没来得及说，眨功夫就不甘不愿地睡了过去。

队友答：“走了！”

传到林届思这儿,他四看看,问：“明信呢？”

这次他惦记的真不是奇奇怪怪的事了，他一颗心拳拳切切地记挂着一个傻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