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他被君洋手里那反重力的笔转得心烦意乱，手掌拍拍桌面，示意院办会议纪要的秘书：“记来――黄教官和君教官一人带一个实验班，期末比武！”

“20个已经不少了，”教研主任，“航空系历来淘汰率，这也是人才珍贵的原因。否则毕业一个上岗一个，我们军区岂不是一年就能装备一个师？”

他一呼一每每来的是凉气，吐的却是燎原的火。

从前严明信雷厉风行，今日事今日毕不留后患，一沾枕就能呼呼大睡，现如今他连睡个觉都睡得苦不堪言。

理说，互相借鉴行动报告的容是不合制度的，倘若众一词，便失了查缺补漏的复盘价值，那又何必让人人都写一份，直接写好拿来大家签字就行了，但回想战争年代里，饥荒大行其时，有的人一饿饿坏了，有的人一饿饿瘪了胆。据此类推，人在饥饿时难保不会饿坏别的官――林届思担心严明信先遭重创又遭饥荒，饿坏了脑。

有20个。”

君洋不语，指尖的笔兀自转了半天，不知怎的，就是不停，连转速也未减。

“不了。”君洋转椅一转，看向院长的位置，“名不正，言不顺，我何必庸人自扰。”

严明信是饿坏了，但他饿坏的不是脑。

可那一夜，它竟然现了一裂，漏去了至多一瓢的――堤坝亿万万方洪涛蓦然回首，倏地滋生了前所未有的一泻千里的冲动。他们奔走相告，怀抱着奔腾的希冀，建成了寻求民主公平的组织，无数滴奉命撞击亡羊补牢的隙，连铜墙铁的坝也承受不住了――

他从静谧的深夜独自挣扎直至天亮，他亟需故地重游。

教研主任又问：“话不要说一半，你到底是什么意见？要不你来写教学计划，好吧？整个系的教学计划都给你写，你觉得你能带来几个？”

他想起告别时君洋说话的嗓音，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他如何摧毁发声组织赖以生存的家园，他记得那局促的空间，愈向深愈发，愈向尽愈令人疯狂，愈是墙倒屋塌，他的受愈分外好――君洋说的没错，他的推辞是表面的，是苍白的，是违心的。

他轻声细语地叮嘱严明信空去查个，默许了他东拼西凑的行动报告。

他在深夜满大汗地醒来，浑的肌肉地，有一地方涨得生疼，是真正意义上的疼痛。它疼到他无法用手碰，疼到极又痛苦地发麻，想欺怕地闯一番天地。

他中原本有一无垠的堤坝，其地基经千吨重压夯实，其坝由钢筋混凝土浇筑，其上有父亲耳提面命的封印，其里有组织纪律无边的符咒。它自诩滴不漏，傲然屹立，笑对风雨打，岿然不动。

自从被陈参谋说了像张飞，院长路过镜时看了看，发觉他还真像刮了胡的翼德。然而像“张飞”似乎并不是一句夸人的话，陈参谋好似是在说他目光短浅，蛮勇愚忠、大意误事。

清晨，队长看了看他近段时间的飞行总结，圈几个地方：“你这儿、这儿，写什么呢？这

奉天军区空军基地的作战室里，严明信在一堆草稿中抬起：“电码是什么来着――别这么看我，我当时千真万确背来了，就是回去睡了两天，一给忘了。”

林届思叹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