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并肩在他边时一样,轻轻一动,发一个音节,就轻易地钻到了他耳朵里。
他从小被夸智商,是聪明孩,成绩优异思维捷,从未经历过如此词穷的时刻。他不知可以说些什么,但在同样的安静夜里,却到自己有着截然不同的心,“给你报个平安。”
就是这个声音。
这一说完他才发现,听起来像是卧室里的窗花之类。
严明信抠抠指甲,早就忘了刚才转接的时候跟接线员说的“通话目的”是要“向山海关的战友谢”,也忘了D区的哪个王在找老大哥家的大侄。
严明信捧着电话,眨眨,老实地说:“我到了。”
他的心上一时渗了汗,恨不得把手伸到抹一把。
君洋来了兴致,把耳朵完全贴在听筒上:“换什么。”
耳这么,怎么对得起那一刻伤怀得快要死去的心呢。
那边接起电话:“喂?”
“哼。”君洋鼻气,嫌弃这个平安报得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。S5H2机场起飞到奉天降落,航程多一个小时,严明信坐的可是运输机,要是不平安还不早就天皆知了?
君洋只是低声地笑,未置可否,笑声像一个个小豆豆顺着网线了过来,在他耳膜上活蹦乱。
他只知他肚里不太多的诗词歌赋这会儿都和他一样严阵以待:“那我换一句。”
他发觉五十岁确实有遥远。
话没说完,电话那端“吭哧”笑了,笑个不停。
在医院时,有人给严明信剪了指甲,最近长来了一小截,还没收拾。
他还记恨着早晨的告别。心里有敲锣打鼓声说可以就坡驴尽释前嫌了,也有声音控诉他不能这么没骨气,要知那会儿他攥着拳,绷得眶都红了。
严明信并不知“西窗烛”是个什么东西。小时候谁细究过这个呢?
似的回想。
他听说过接风洗尘的,听说过“过门”的,从未听闻久别重逢的谁与友人聚一堂,在卧室大床上坐来剪窗花的。
稍一用力,就嵌
他的运气不错,辗转来去,折腾了几分钟,还是打通了。
楼里有一电话,可以自由拨打,只要不是聊队里的事,平时大伙儿跟家属打个电话、聊聊天儿都是正常的,不过因为白关的事,现在了特殊时期,实行战时通讯制,涉及从军区拨再接另一个军区的电话,至少要经过3、4人工转接,被盘问是必然,被拒绝也是有可能的。
严明信的疲累一扫而空:“君洋,我是严明信。”
“不用报,”他靠在床,阴阳怪气地拉着长腔,咬牙切齿地说,“不是‘比邻’么?这么近还报什么啊。”
最让他想起来就揪心的,是自此一别,天地阔,人海茫茫。
“哦。”那边一顿,有些冷淡地问,“怎么了?”
“哎哎哎――”严明信受不了他这个语气,一听他这么说话就忍不住检自己哪里得不对,惹了人家不痛快。他想了想,“好像是不合适,其实我们离得不算太远。”
严明信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静悄悄的夜里,君洋若有似无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换个……”严明信搜刮肚,懵懵懂懂,支吾了好半晌,“‘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’?您看行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