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认了照片拍的是茵四街，准确地说，是冬天雪的茵四街。因为他曾经拜托过黄莺，让她每逢茵四雪，就拍一张照片给他。

曹烨没来得及弯腰去捡，因为他看见了碟片盒里的照片。

黎悠去世后他一直过得不太开心，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一种被抛弃的孤独。有时回想人生前二十几年，总觉得那是一场人人都各司其职的假象——曹修远扮演威严的父亲角，黎悠扮演温柔的母亲角，郑寅扮演溺他的叔叔角，所有经过他世界的成年人，皆是合这场戏的群演而已。

可现在忽然发现，那些年让他莫名心烦的梁思喆，居然一直在隐蔽地着他。其实他并没有真正孤独过。

这样想着，他拿起影碟，盯着的封面看了一会儿，那封面他再熟悉不过，是梁思喆的微信像。

当时他以为对视是错觉，现在才发觉，站在颁奖台上的梁思喆的确在看着他，那一瞬他们真的在对视。

他拿起里面的几张照片，那是从不同角度拍的，街，巷尾，蓝宴门前面，还拍了站在中间的小小白。

曹烨回想五年前的梁思喆，事实上梁思喆跟他饰演过的每一个角都不太像，但真的现在银幕上，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有违和。

若非梁思喆那张脸足够有辨识度，陡一从李廿变成陆河川，大概真会让人认不来。

陆河川剃了很短的发，穿着洗得发旧的白汗衫，一只手握着方向盘，另一只手伸到窗外风。

副驾驶位上，郭振仰靠在车座上，路不平，货车轧到了坑，晃了一，郭振睁开，醒了，他打了个哈欠问陆河川：“困不困？要不我开会儿？”

和未删版的区别？

放映机发轻微的运作声响，银幕上现了一辆货车，疾驰在黑夜的公路上，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人便是梁思喆饰演的陆河川。

郭振朝陆河川靠过去，手在他兜里摸烟盒，没摸到，陆河川着有些氓的腔调“嘿”了一声：“摸哪儿呢？”

曹烨把照片和字条放回影碟盒，又拿起了那盘。

先看望川吧。他想看看这五年他错过的梁思喆。

“你得让我试试才知。”

他蹲来，把刚刚飘落在地面上的纸捡起来。纸上的墨字迹已经褪了，看上去年代已久，但力透纸背的字迹依然很清晰，竖着的一排字，是梁思喆的笔迹——“17岁生日快乐，世界上的另一个小满。你永远是最好的少年。”

“摸烟。”郭振没搭他的腔，低看了看，弯腰捡起了烟盒，一递到陆河川嘴边，等他咬住了，又用打火机帮他着

他打开碟片盒，里面飘了一张薄薄的纸。

“你开得了夜路啊？”陆河川看他一。

曹烨着多年前梁思喆写的那张字条，盯着看了半晌。

这句话曹烨并不是第一次听到，但如今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金像奖颁奖典礼那晚，梁思喆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说的。

N-第十章-9

“算了，我怕死，帮我烟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