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车一个急刹车,停了来。售票员被惊醒,大骂:“妈的!不看路呀!”杨虹也被吓醒了,抬一看,不禁汗倒立――停在路中间的是七八张摩托车,是村里的男人,有刘老三,还有其他几个熟的面孔。
“大,咱的车往哪里开?”杨虹赔着笑脸问。售票员闭目养神,不耐烦地回应:“往县里开,坐坐,不坐。”县里,那大概是很远了吧。杨虹没有计较她的态度,找了个空座,靠着车窗,陷了深沉的睡眠。
村长从一个男人的摩托车上来,和气地摆了摆手:“我是来带着村民找一个跑丢的女人的。”售票员有些不耐烦:“什么女人?我们怎么会认识?”村长上了公交车,指了指杨虹:“就是她,我们刚刚看见了。否则也不会冒险追停公交车。”杨虹惊恐地瞪大睛,连连摆手:“我,我不认识你!”几个大汉上来,紧紧钳制住杨虹的手,嘴里骂骂咧咧:“她是脑袋有问题,记不得自己是谁,给大家添麻烦了。我们现在就抓她回去。婊...别动了!”杨虹绝望地尖叫,祈求着公交车上的其他乘客能帮帮忙,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脸扭向窗外,售票员和司机更是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闹剧,毕竟还有一个停靠要去呢。村长笑呵呵地给司机了支烟,交代了几句,就跟在男人们的后面了车。
村长弯腰,里还是和善,语气却那么冰冷:“想跑?村里,一直到县城,都有我的关系。你往哪里跑?”
梦里,她回到了学校,继续那个和别人说话就脸红的单纯姑娘,穿着廉价但丽的裙努力的学习,毕业后留在海城,靠着自己的学历和能力一份工作。梦见了妹妹,她笑着朝自己跑来,自豪地说自己也考上了大学, 以后也要对好。
交警皱了皱眉,想上来细看,却被村长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。看见村长,他的表一变,居然笑起来:“诶唷,这不是刘村长吗?真是我有不识泰山了。您怎么也来了?”村长笑呵呵也给他发了一支烟:“村民的事,就是我村长的事。这个妮儿脑有问题,总是幻想自己是被拐卖来的。其实是俺们村里一人家的儿媳妇。这不,悄悄跑来了。我们就上镇上寻了。你们局长还好吧?有空,我再请他吃饭。这里没什么事了,你回去执勤吧。”没想到,这年轻交警居然还真是毕恭毕敬接过了烟,一溜烟跑走了。
杨虹摸着袋,掏了零钱交到她手里。售票员这才挪动了硕的屁,允许杨虹找个座位坐。
看起来像是小镇的地方。街上有来往的行人,有挑着担的小贩,都以一种讶异的目光看着这个蓬垢面的女人,杨虹却忍不住想要张开双手,大呼着久违的自由空气。不过来不及过多停留,她狼吞虎咽地吃张小芳给的,直奔车站而去。这会儿她才觉疼痛,钻心的痛从脚底蔓延上来。脚底已经被山路上的碎石划破,被肮脏的泥土覆盖,往外血。只要逃去,逃去就什么都好了。
那个在自己被拐卖来第一天,对人贩刘传家说着:“来来来,这边请。”的人,就是他。那个特别的男中音,她永远不会忘记。
在公交车要关上门的那一刻,杨虹了上去。售票员是个嘴角有一颗黑痣的女人,表有些刻薄:“钱。”
杨虹一直觉得村长很熟悉,现在,她终于想起来了。
直到...
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:“啥呢!把车停在路中间,妨碍交通了!”刘老三挡在杨虹面前,笑呵呵地说:“同志,我们村有个人的媳妇丢了,俺们来找人,这不,找到了要带回去呢。”杨虹一看是交警,像是古时候受了冤屈的民女,拼了命咬在捂着自己嘴巴的男人手上,趁着他松手的空隙大喊:“救命!我,我叫杨虹,19岁,是海城大学的大学生!我的学号是:XXXX,他们把我拐卖来了,我好不容易才逃来...”嘴巴再次被堵住,虽然不能说话,但杨虹觉得,自己说的信息已经够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