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脸直接拿给她,他只能趁她去洗澡时,把那梳搁到她枕上。然后自己看着桌上那帐本,不去想一会儿她若见着了那木梳,会有的反应。
白日,_日比_日长;黑夜,_夜比_夜短。
不知为何,突然觉得自己很儍。
面不值钱,他比谁都还要清楚,但她这小小的贴,却教他心得说不话来。
装盒里的,他知她每和了五十文,就会串起来拿去给阿得,还那巫女钱。装钱袋里的,她便会让他带着,同他再去买蜡烛的材料回来。
转,寒冬将尽,风已来。
在这里,他不是那恶名在外,凶残冷酷的阿朗腾。
这是他从来不敢求的生活。
冬雪渐,随着天气变暧,慢慢被遮掩一整个冬季的城墙、屋脊、石板、萆地。
他其实知,该准备离开了,拉苏不太可能就此放弃追杀他。
所以,即便风雪不再,天气一日暧过一日,纵然他已能在风中,尝到远方来的风沙,他仍不想离开。在心深,他总有一种,若离开了这荒僻的小城,若到了更大的城市,到了更繁忙的地方,她就不会再需要他,不需再这般依靠他他不是个好人,且无长,并不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。
每当他看着她,就像现在这般,心总不自觉揪紧。
而她如此聪明,那样温暧好。
几次来,他方发觉她把钱让他带着,是为了给他面,让人知,他才是那个有钱的人,能够最后决定的买主。
但这座城、这栋屋,仿佛像个堡垒,不只将风雪,也将那些前尘旧事、丑恶过往,屏挡在外。
盒是他拿附近废屋的木材的,钱袋是她同商人买来的便宜布料的。
在这里,他只是个远从东方来投亲,名叫张扬的汉人,靠着替人工、贩卖蜡烛为生,但他赚的每一分钱,都净净。
所以,一直拖到了吃完饭,都还收在怀里。
可临到了,却总也没拿来,优她不喜这样式,又怕她恼他乱花钱。
时光,逝得飞快。
他有的,就只有这伤疤满布的,和只能杀人取命的武艺,更遑论他还杀了她娘,即便她看来像是不再介怀,可他知她一辈也不会忘记这件事。
他现在已经认得一些简单的字了,两人
吃了晚饭,洗了碗盘,他同她回到房间,只见她起蜡烛细心记帐,她好认真的在数那些铜板,一个一个的拭去那些灰尘、油污,万分珍惜的将它们排放在桌上,然后将一半收在盒里,一半装在钱袋里。
她总把钱让他带着,一开始他没注意到那是为什么,直到在市集里,材料虽是她要的,她总在和人谈好价钱后,才要他掏钱付帐。
在这里,她是他的女人,他的妻。
她为他洗衣、饭,替他纳鞋、衣。雪了,她会替他拍去肩的雪;起风了,她会嘱他多添一件衣。当他忙完一天回来,她会迎上前来,替他送上一杯茶。而每当夜,她总也会和他一起在那炕床上,和他肌肤厮磨,与他缠绵,然后蜷缩在他怀里悄然眠。
从来没有人这么,没人这样为他着想,没人顾着他的面。
平凡,但简单。
怀里的梳拿给她。
瞧着她小心收拾着那些铜板,中那木梳更像是无谓的花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