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计划天一亮便山,如此也只能作废。景辞烧得满,嘴唇裂,一天来能清醒说话的时间都不多。梧桐男打扮,便肩起了男儿担。通常半夏在梅影庵照看景辞,她跟着男人们便山去,避开元军,到城,或到附近小镇找吃的。
终是有人自后来,握住她肩膀,给她短暂一瞬的依靠,转过遇上男儿装扮的梧桐,神毅,沉稳可依。安她,“不怕,等大人回京,一定找最好的大夫给姑娘看病,到时候咱们还和从前一样,有吃有喝有地儿住。”人间富贵地里来的姑娘,现如今被饥饿与贫穷折磨得只剩这么些许卑微愿景,想来心酸。
姑娘家生来柔弱,经不起风雨打,何况是转乱之中辗转落,衣不蔽不果腹,这一生未曾设想过真有一日要面对如此残酷艰难光景,一碗野菜汤都要与饥民抢得破血,能吃一顿饱饭都是在梦中。而今她唯一的神支,支撑她熬过饥饿折磨的人,一眨奄奄一息频死难返,若景辞不在,她要如何撑去,又几时是尽。
半夏勉将景辞放置在棉被上,拍一拍梧桐后背,示意她留心,当即捂着脸躲到门外一棵壮杨树放声大哭。
她心中希望、信念,在目睹景辞枯瘦如柴的之后迅速崩塌,青涩的肩膀再承受不住,难民棚中此起彼伏的呻*与悲泣中,哭得声嘶力竭,心肺落血。
一样都是未及双十的姑娘家,谁知夜深人静月落无影之时,她有多少后怕与恐惧全然小心翼翼藏在冷冷清清面容之。
半夏用力抹了抹脸,将泪都藏袖底,与梧桐说:“好,辛苦你,若没有你,咱们指不定落在哪一深山老林里让野狗野猪叼走吃尽。”
城破毁的消息传到西北时,陆焉停留在晋王府与主人家各执黑白,小小棋盘厮杀博弈,讲的都是禅语机锋,论的全是天大势,旁人即便长了耳朵也是聋一般,一个字
好在银票晒还能用得上,一回两回的能以价偷偷摸摸从山带上一帖两帖退的药来煎着吃,梧桐勇猛,偶尔还能在山上打回野味,但需先孝敬了匪首才能得一两肚。
如果说支撑半夏苦熬去的是景辞,然则撑住梧桐的便是远在西北却应当是无所不能的陆焉。
梧桐轻声低语,辨不明心绪,“说什么谢不谢的,都是尽本分罢了。我约莫着,至多熬过这几日,援军就该京了,到时又少不了一场大战,咱们也得随时准备着,兵荒乱更日只会更加艰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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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辞的病稍有好转,好歹能醒过神来说上两句,但山上的日却一日比一日艰难,活人看着急速消瘦,面蜡黄,分失,最终只剩包骨。有一日梧桐立功,得了一张破棉被要给景辞垫上,半夏预备卯足劲将景辞抱起来,未料活生生的人横在两之间竟真是轻飘飘没重量,再看从前白皙红的面颊早已经瘦得瘪去,一双空无神,唇上得血结痂。一件布衣裳大半个月未能换过,透一不能忽视的酸臭。这哪是往日不沾疾苦的汝宁郡主,分明已辨不模样,似垂垂老去的妇人,早已经没有生气。
半夏着急后怕,又不敢哭声,只得捂着嘴掉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