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陆焉,一个阉人,无可依靠,忠心耿耿。
他怎个安心?恨不能一刻就从龙床上跃起,谁要这不能言不能行的废?
早衰的中年人“啊啊啊啊”乱叫,谁要问这些?他是要太医提来见,一群废,只会劝他节制节制,当真紧要时半用没有,留着何用?不若杀之。
两仪殿里没人敢上前,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,祈求老天怜悯留这条贱命。唯有陆焉依然如从前,向前一步:“启禀圣上,莫平与湘嫔意图谋逆,已交刑正法。”
这场雨,这阵风似乎都停在五月初四这一天。阴云散,朝阳初晴,休眠了三天三夜的万岁天也终于从上风的糜烂中睁开,要叹一句皇天庇佑,却发现手脚僵直,麻木,只能发唔唔唔畜生似的叫唤。一双苍老而浑浊的镜向外鼓,太医去了哪里?国师去了哪里?要一场法事吃一粒金丹,百病全消。
而他前似乎只剩陆焉一个可靠之人,皇后有皇后的打算,恨不能他早早去了好让太继位,太后?她还有个小儿在西北,蠢蠢动。
音,奢望保佑侯府妻小一家平安。如今一双睛都黏在国公府,恨不能明日就将景辞娶府中,供起来当他们永平侯府的丹书铁券。
陆焉缓缓:“圣上急火攻心才至如此,胡太医已尽力诊治,圣上安心服药,三五日之后便可好转。”
陆焉放茶盏,往桌上略瞟上一,不咸不淡地说:“大人留了不少吧。”
世龙嘿嘿地笑,腆着一张脸回:“哪能啊,上上都要打,这生死的,总该给过过油。厂公大人清楚,这满朝上,哪有一个不贪的?这年,清官都活不长!”
如今还要指着恩亲侯府里搜来的金山银山,啧啧叹,“这恩亲侯可真不是个东西,承蒙圣上恩德,封侯拜官,谁知黑心成这样,这一家金砖珠宝,啧啧…………本数不过来,那一人的珊瑚树库房里锁着好记株,不看不玩的,光落灰呢。小人想着,横竖这好东西清不过来,即便都交上去,也到不了饿死的老百姓手里,不如拿来孝敬厂公大人…………大人为朝廷社稷劳心劳力,恰收这些,留着消遣。”
世龙拍跟上,“小人信胡说,哪比得上厂公大人英明神武,真知灼见。大人事忙,小的不敢打扰,先告退,告退。”说完一步步倒退着门去,陆焉抬手拨一拨青瓷杯盖,鼻里轻哼,“狗东西――”
他心里厌恶极了世龙嘴脸,面上却忍而不发,淡淡:“大人见。”
锦衣卫都指挥使世龙如今越发得意,觉着自己早些年慧独,没压错宝,跟着曹纯让那老废奔忙。昨日才抄完恩亲侯府,今日便来贡,几箱奇珍异宝,一匣银票金条,一谄媚劲,若是年龄合适,他铁定要拜前一位垂目饮茶的俊秀青年爹义父,日日在家中供奉,府里磕拜。求爹庇佑,升官发财,平步青云。
日西沉,山弓着背来,“义父,和那位不肯就死,吵着嚷着要见
、外朝,都仰仗这一个无人看得上,或许路过还要朝他上吐一唾沫骂一句奸佞的太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