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依矩上前行礼,皇帝直截了当:“厂臣拟诏,朕要废后。此事不必交由阁合议,朕说了算。”
胡思乱想间到了太素殿前,西苑一向是皇帝静修的地方,妃又不得擅紫禁城,因此哪怕近在咫尺,她也未曾有幸到过这里。世人中的皇家苑囿都应当是金碧辉煌的,可这却大不相同。白土粉墙,殿覆茅草,难得一派洗净铅华的纯真气象。门也不消通传,皇帝就在正殿里,因着烧了地龙火墙,殿里气暾暾,他就穿着雪白的云锦长袍,发松垮垮束着,据说是效法仙师吕宾。听了太宵真人的话要法合一,光脚走路,脚底在地板上拍得啪啪作响。
这小动作,说起来太幼稚,可在彼此里却有别样的温和刺激。肖铎抛来一个羞怯的神,音楼忍不住发笑。这人什么都好,就是男女相起来面,简直有匪夷所思。以前看他威风八面,再打量模样,真闹不清哪个才是他的本来面目。
这段时间忙,临近年底朝廷里的事也格外多,他顾得了这顾不了那。手上停不来,可是一得闲就想她,不知她吃得好不好、睡得好不好。所幸有帝姬常去窜门,也好排解一她的寂寞。不见面尚且能压抑,无非像以前那样过,可是见了她就开始慌乱,办事躁,条理也不清晰了。什么接手西厂、什么财务盐务,他全想不起来了,一门心思盘算怎么偷闲来和她在一起。说来不好意思的,他是髓知味,这辈认准一个女人,就像从佛坛上跌了万丈红尘,五投地,再也站不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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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这半天被音阁哭得脑发僵,她越闹他越恨皇后,到最后心恨血来,不废什么?还留着过年么?
音楼和肖铎都有些意外,难就因为今天皇后打了音阁两巴掌,便要动这么大的戈么?肖铎迟疑:“废立皇后是动摇本的大事,乾坤震则天不安,还请主三思。”
他事先打听过,今晚上皇帝要闭关,传召他们必定有事吩咐,吩咐完了没那份闲心过问他们行踪。明早上祭天地,皇帝五更沐浴换衮冕行,到时候匆匆忙忙心无旁骛,那件差事不是他伺候,对他来说又腾个大空闲,这样算来,竟然有一夜时间可以和她厮守。
他心里扑腾起来,只盼快些到西苑,快些把事张罗完。想起她的模样神,要瞧他又不敢瞧的样,真甜到骨里去了。一路心神漾,好容易到了门上,弓腰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腕上,迎她轿门槛。
今儿人多,见了也是场面上的往来。音楼目不斜视到了轿前,旁边一双手上来搀扶,阔袖之十指交扣,那份甜蜜便放大到令人心悸。她低波微转,他颊上笑靥隐隐,视线一个交错旋即调转开,她端坐来,他替她放垂帘,关上轿门。
雪依旧得不疾不徐,肖铎的坐辇在前面开,知她就在后面跟着,心里渐次平静来。
风雪迷人,上打着伞,雪沫还是直往脸上扑。他携起大氅门襟抵挡,那氅衣本来就打了无数的褶,拉扯开像扇面,可以严严实实把她护住。她看不清路了没关系,有他牵引着。自觉别人也瞧不真她这里的境况,便挪开在他腕上借力的手,把他的胳膊满满抱怀里。
“朕是大邺天,朕得天万民的主,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