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天冰无疑是嘴巴很严实的，他若有所思，把老花镜递给家先生：“……然后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爸爸，您别讲得这么生分，小蓝老师和我得很好啊。”逆风旋有些不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逆风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－家主先生是谁？

        家主先生不无暗示地应：“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，光和你得好可还远远不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恰在此时逆风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提到了名字的事：“我真是激动过了，爸爸一回来就被我缠着聊这聊那，都没空介绍小蓝老师了，小蓝老师也不认识您。哎呀，怪我失礼，我这就补上。小蓝老师，我爸爸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逆风旋被戳中了心底隐忧，垂着不说话了，叉起一颗小番茄在沙拉酱里搅来搅去。但破天冰总觉得对方其实仍有话想说，因为他自己也一样，他想说他并不反这个家里的任何人，他想说知雇主的份对雇员来说既是礼节更是权利，然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咙。恍惚间他看到两团紫，通透如晶，闪得飞快，再一回神他就陷了更为深远的恍惚，争辩的念然无存，甚至也忘了自己为何要争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我知，逆风旋跟我提过，说是由你和两个侄打理，其他人都不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小事当然没问题。”破天冰一应，“不过雇临时工是准备嘛？府里最近有什么大动作？这也没到种植园收获的时节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－家主先生……就是家主先生啊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破天冰刚拧开果酱瓶又放，“需要我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翌日清晨破天冰惯例起大早绕种植园跑步，而逆风旋意料之中地没有跟过来。小少爷兴奋了一天，睡得又迟，自然不能要求他第二天再早起。破天冰独自跑就加快了速度，还多跑了几圈，跑一汗回去洗澡，酣畅淋漓，着半不湿的短发找家一起吃早餐。

一些更复杂的东西，“我爸爸有那么好看吗？可即使好看也请您忍一忍，等回家了您随便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午三气温开始转凉了，破天冰就好遮阳帽与防尘面巾，依约去小花园除草。达的轰鸣声不算很大，然而小花园寂静无人，割草机“嗡嗡”回响着，再低的噪声也听得分明。好其中一块草坪之后破天冰休息了一会儿，汗，喝，拖着割草机走去另一块。这时有人推开阁楼的窗，几步跑到围栏边上，探半截用力招手：“小蓝老师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漂亮男人兀自安静熟睡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种植园。”家先生上老花镜，从大衣袋取一个面笔记本翻开，随手撕掉一页纸，“家主计划举行一场舞会，为期三天，邀请来的宾客估计还不少，得额外雇一些人备用着。以往招待客人也是这样。喏，这是小花园的平面图，把左右两块草坪修剪净就好，割草机在二楼杂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倒也没那么严苛，”家先生大笑，摆了摆手，“我就是担心府里帮工的佣人们嘴巴不严实，也怕惊扰了夫人。不过这几天家主带夫人去散心了，那就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蓝老师午有安排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阁楼正对的那片小花园你知吧？”家先生凉咖啡喝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逆风旋挑挑眉，大发慈悲，只当自己完全信了这鬼话，扭看向窗外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    晚上破天冰和父俩、家先生一起吃了顿并不奢侈却十足用心的饭，对此他深别扭，毕竟通常来说同桌吃饭的都是一家人，而自己算什么一家人？他也想过会不会是家主先生打算在饭桌上考校逆风旋的功课，但事实好像也并非如此……啊，说起来，破天冰心想，自己还不知家主先生的名字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割来的草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它，放着当料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蓦然愣了几秒钟，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大正常，遂盖弥彰地辩解：“我看路了，看的是后视镜，没有在看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本来今天是每月给小花园除草的日，但府里新雇了一批临时工，午我得去面试他们，所以拜托小蓝老师替我将小花园的杂草给清理了，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必专门介绍，我呆不长的。”家主先生即使说着拒绝的话也依然是一派温文尔雅，语气却不容置喙，一听即知是惯于发号施令的那种人，“家庭教师不比正规学校全职工作的老师清闲，都很辛苦，所以还是等你决定好了要留再说吧，倘若教个一年半载便另谋就，那你自然也没必要认识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