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驻四肢冰冷，双唇死抿，心腾起近乎癫狂的孤绝，再不迟疑，抬手一掌猛地袭向窗扇，却还记得此屋是那人所有，堪堪留力几分，饶是如此，那木窗也难承受如此距离，发咯吱碎裂声响，向两边猛地弹开，一侧已狠狠撞上墙，木榫受损，已是掉了一半，松松垮垮挂着晃，而另一侧――被人牢牢握在掌中。

        仍是姬别。

        吴钩台首这回人在屋，与迟驻一墙之隔，仍旧对峙着，将迟驻真正想见之人遮挡得严严实实，面上冷意稍退，眉神复杂，看他良久，似是言又止。

        迟驻再好的脾气也禁不起数次阻挠，懒得他打算叽歪什么，脸一沉，怒：“让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姬别却不受威胁，红绦之嘴唇微动，丢句话便将半死的木窗虚掩上，闩也未，径自走回床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卢长亭指端拈着银刀，专注为伤者导毒，也没抬，伸只手，掌心向上，“不去守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不会看了。”姬别将一块簇新白布递到医者伸的手里，很快被顺手接过，便缓缓收手，垂目看向床上气息奄奄的病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李一介文人，素日只落，不见血，苏无因没让他屋，与迟驻一样只能在外空等，闲来无事，也主动向院呆立若木桩的人搭话，问与卢长亭相似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迟驻深气，难说心哪方影响更大，他脸青白，甚是骇人，先前狂躁的血气早被扑灭，先是指间搐，再到全发颤，牙关咯咯作响，是挤几个字，李侧耳细听，才从断续无用的单音节里拼半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血，他叫我别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十三双目受损，不能视，以白布暂遮。上伤虽多，好在都不致命，上药包扎后已无大碍，姬别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，到底不忍当姬扒，准了一月的假。倒是十三不常门，终日窝在住，门窗紧闭，连小院也不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究其原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十三摸索着在屋里踱步熟悉环境，不慎一脚踹翻木凳，磨蹭地面拖拽好大一声响，自个也被惊了一，小心翼翼俯去扶，手指细细探过木凳边角检查是否磨损，心中沮丧，不禁长长叹一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日他自觉能耐，一副能替心上人遮挡风雨的可靠模样，如今心上人好好的，白日里还听见对面院中有剑刃破风之声来着，想照顾的人潇潇洒洒，倒是他这自诩的护花使者凄凄惨惨，落得这般田地，怎好见人？

        他不见人，人却要见他，对院那人问也不问，径自推窗，听声音是半个都探来，问：“怎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十三还蹲在地上，有些窘迫，一时不知该照实说明还是谎称撒气，似乎哪个都十分丢脸，便笑几声，不答反问：“今日怎有心舞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迟驻不知这几日琢磨什么，不再如先前难以接近，手一撑翻窗屋，一手拉人一手提凳，与这过于顺手的行为不同，声音仍旧十分平静：“我日日有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除了……此人不知死活那几日。

        十三被他提溜起来，引到桌边坐好，很快手中又被一个茶杯，这叫他几许兴奋，几许羞窘，那杯茶温，熨帖递，又带几许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他们关系几时那么好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