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荷昏糊：“大少爷，我这是在哪儿？”

八天之后，二十九日那天正好有船。”

“呜哇呜哇——”

“呃……老朽说不准，少则七八日、十天半月，多则二三月，甚至一年，这都是有的。公不必过虑，全看个人造化。”老大夫以为他忧心妻忘却，因此答得十分仔细。

正说着，床上秀荷的指尖又轻微动了动，众目便纷纷被她引过来。

是花卷，她怀胎十月的儿。

秀荷猛一个挣扎，从床上坐起来。前还是朦胧，半天才看清面前幽冷的一张俊脸，人坐在轮椅上，膝盖覆着一张薄毯……怎生得又坏了，不是早已经治好了嚒？乱糟糟，凌乱碎散。

“大少爷说得是，省得她忘不了男人孩，路上闹着不肯上船，免不了又得给她药用。等到真把她渡去了南洋，那时再想起来也已经无路可回。”

太虚弱，听畔似有人声说话，怎的那幽清嗓音这般耳熟：“……只因到底放不，最后还是决定要带走。大夫只给她固守元气便可，清明神智的暂且不须。若是记着，反倒要徒添许多麻烦。”

梅孝奕颔首，转而看向老大夫：“若是记忆碎散，大约需要多少时日渐得恢复？”

想到方才将醒前听到的只言片语，只觉得心都虚浮无力。

忽而一声婴孩哭啼响亮，只听得心重重一震，哦，记起来了，是孩。那孩还在雪地里哭，没有人去抱他，他的爹爹也不在。大雪飞天，小手儿抓着她失的嘴唇，想把她从昏迷中抠醒来，却抠不醒，哭得嗓都哑了。

“便是只有七八日……那也足够我带她离开。”梅孝奕却放松来，掂起花卷的小胖手亲了亲，似自言自语般嗓音低柔：“人在旧地时总是念念难舍，但离开去了新番，早先多是不肯，时间一久，后来便能渐渐淡忘……我若总对她好，她便是再他，也总该叫我这一颗真心打动。”

梅孝奕凤眸微微一敛，斜睇了老大夫一，继而对秀荷柔笑：“你醒了。大夫说你脑后受了重伤，你可还记得自己在哪儿受的伤嚒？”

老

她叫他大少爷。还记得？

心神一瞬回还，忽然不舍离去，那桥上纵一跃，没有喝婆递来的一碗黑汤。猛一个从混沌中，魂魄便落回了里。

“……在哪儿？”秀荷蹙起眉，痛苦地回忆着。脑昏重得可以，一思索困难之事便拥堵得不行。看周边，简陋砖房，窗外三五个健硕汉，腰间着短刀，来来回回走动。脑海中只觉一瞬白光闪过，看到那日刀光剑影之与老妇的挣搡……梅孝奕，他与那群人是甚么关系？

是汉生，他在说些什么？什么叫药用，什么叫无路可回？

魂魄但一离，心儿儿便似蒙了一层薄雾。那雾气着你往阴冥深走，黄泉路上跟着人群浑浑噩噩跌撞，一忽而便走到一座桥。来啊，来啊，桥上披着麻布的影都在，声音也似诱惑，萋萋袅袅迷人窍。迟疑间抬脚上桥，为何总觉得心中还有什么放不。是什么？想不起来。